岑音趴在槛窗上赏了半天的景,容青居的用材虽不如其他几处的上乘,但构造布景上别出心裁,一年四季各有雅趣。 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岑音心底一跳,绿绮。 她回来后还没看见过她。 在前世,孙伯扬在朝云观被伤成重残,连话也说不出。武阳侯夫人嗔目切齿,亲自去的顺天府报案,势必要找出凶手。 绿绮和绿珠在听了她要拉她们一起坐大牢的威胁之才把她伤人的事情瞒下来,这次她忘说了。 现在绿珠和绿绮才只跟了她三年,远不至于为她犯险。 后来这案子被推给大理寺,还查到了岑音头上,派人来问过她两回就没有了下文,最终拿了几个周边生事的盗匪草草结案。 仅仅因为他们跑这两趟,岑中行试探了自己不知多少回。 岑音自今日醒来,想的都是以后的事情,却忽略了眼前。 正心慌之际,绿绮从院门跨了进来,目光与趴在窗边岑音的相碰。 她难得愕然,“小姐。” 岑音瞥了她一眼,抬手关上窗。 绿绮进房时带了些小心翼翼,里外都没看见绿珠身影,停了张望,不远不近地站在岑音身前。 “我行凶的事,你说完了?”岑音坐在榻上仰头看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的声音很小,语气是少见的正经认真。绿绮愣怔一瞬,点了头又摇摇。 “绿珠去了何处?” “杀了,还没埋。”岑音幽幽答道。 绿绮一顿,听见一声轻哼才反应过来岑音在诓她。 岑音心里松了一口气,岑中行在见客,她只能去告诉王氏。而从王氏的朝晖堂回来的那条路与去小厨房的路叠了好大一块,绿珠刚出去不久,她没瞧见绿珠,便是还没说出去。 “小姐”绿绮蹲到她的腿旁,语气虽然迟疑,但眼神十分肯定。 “沈公子好像认识你。” “这京城里,有人不认识我才奇怪吧。”岑音满不在乎,心底却绷起一根弦。 绿绮说话不会是空穴来风。前世只有她碰到了沈却,绿珠与绿绮并不知情。她今日赶到之时绿绮说孙伯扬已经被扔下去,只会是沈却做的。 绷紧的弦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拨动,岑音平稳思绪。那他动手之后还停在那儿,是做什么? 她仔细回想有没有哪里得罪到他,或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没有。 “可今日是他替小姐善的后,而且——” “绿绮”岑音双手捧起她的脸,夺回主动权。 绿绮想躲开,岑音偏弯身靠她更近,单手揽住她的脖子附耳道:“他也可以是替你善后。” 岑音察觉到绿绮的肩背倏然变得僵直,亲昵地将下颚搭上她的肩膀,声音近乎漠然地威胁:“我们惹不起沈却,孙伯扬不能是我害的,我要是出事,你与绿珠一个也别想逃。” 在绿绮背后,一张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能感受到我的心口不一吧? 等到绿珠从小厨房拿了菜食回来,绿绮已与岑音协商一致。 绿绮把她与沈却瞒下来,她受伤是在林间被一个粗眉大眼的七尺男子吓到所致。 七尺男子的特征以扶影为写照,绿绮最开始去找人的时候与他撞上过。 绿珠不知所以,开心地拿出从接风宴里分出来的樱桃煎,蟹黄包,水晶脍……岑音笑吟吟地一个接着一个吃下去,上扬的唇边藏着不易察觉的,财富消失的伤痛。 堵住绿绮的嘴花了三十两,今日蹭了接风宴的光,下次再吃上这些不知要等到何时。 自这晚以后,岑中行对岑音格外好,只不过摔一跤,便免去每日王氏那里的请安,还劳驾了太医替她看诊,上百两的玉肌芙蓉膏给她留了六七瓶,每天水洗似的往伤处敷。 更别提衣服首饰,百工绣裙,玛瑙发钗,还有膳食补品,样样都先紧着她来。 东西源源不断地送进,出入容青居的丫鬟们从早到晚未曾断过。 几日前还为了银子含泪折腰,把四十两议到三十两的人又站了起来。 岑婉来时岑音正在悠哉地挑春衫的衣料,全是上好的蜀锦,七八个丫鬟端着木盘在花厅站成两排。 见到来客,岑音笑吟吟地迎上前拉她。“姐姐,你怎么来了。” 岑婉避开她的手,自己坐上了花厅的主位。“听说你摔坏了,好几日没去请安,我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