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对话与前世一字不差。 这样就行了。 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不要和她当仇人,她对付不来。岑音后背生寒,裹紧披帛,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这样就行了。 她不久后就会来找自己。沈却回首,不自觉摩挲手上的扳指。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成一个点,最终消失在小径上。 声声的防备心太重,他不能先开口,这一次绝不会再让她走的那样艰难。 扶影从树影中走出,躬身道:“公子,人已经放在山下溪涧旁,已经给他用了伤药止血,武阳侯的人很快就会找到。不过要想他醒,或许很不容易。” 沈却唇角勾勒出的柔和笑意变得森冷,“他会醒的,京中的神医可是不少。” “去叫扶风准备几份厚礼,在这山里过了这么久,我们也该辞行回京了。” “可是……”扶影疑惑抬头,公子几日前不是还说没有回去的打算,过了这月再看吗?今日才初八呢。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绝对和刚刚的丞相次女有关。 刚刚那两句话,连名字都和公子的换了,摆明是要对公子下毒手。 美则美矣,名声太差,公子不该看上这种人啊?扶影还在纠结疑惑,再回神时收到了沈却一记冷眼。 “属下知道了。”扶影回话时不忘侧身抬腿,将身后狗狗祟祟的扶木绊倒在地。 扶木一掌偷袭不成还摔上一跤狠的,滚在地上“哎呦”了好几圈。半天没人拉他,恨恨爬起来对扶影撇嘴。 “扶木”沈却蹙眉唤他。 扶木是沈却随身的四个侍卫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平日顽皮了些,但会看人眼色,嘴巴乖巧,大家也愿意惯着他。 沈却平素对扶木也比旁人要随和些,可今日他的声音却隐含着一层迫人的威压。 扶木收了嬉笑,正经起来。 “公子,找到了,您说的那户人家果然有木樨,他们围着这木樨建了四面墙,也不知怎么照料的,三月还在开花。对了,方才在路上遇见天师,他问您,是否得空去见他一趟。” “别惊动那户人家,看好那棵树。去告诉师父,我这几日精神不济,过两天去宫见他。”沈却说着,移步往厢房去了。 剩下扶木与扶影,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同种疑惑。 扶木傻在原地,一棵树而已,不会跑,不会跳,有必要让他一个大活人看着? 扶影也傻站着,他还在想着刚刚的事,公子似乎从昨日醒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今日尤甚。不仅帮不认识的两人善后,还故意在这等人家。 太不寻常了。 * 回去的小径并不好走。 岑音面露愁色,走到一半便闹不舒服要往绿绮身上靠,绿绮不认账,“今日之事我定会如实告诉夫人与相爷。” “我头真的好痛……要晕了,刚刚都是血,好吓人。”岑音转头靠在绿珠怀里说鬼话,绿珠于心不忍,眼巴巴地望着绿绮。 “你求情也没用。小姐本就是自请修身才徒步来的朝云观,经书没念两本,菩萨没拜两个,昨日上来今日就——” 她话未说完,岑音“啊”一声,猛然被绊倒,扎扎实实摔在地上。 这一摔岑音磕到了头,直接昏死过去,直到王氏派来的肩舆颠颠簸簸将她抬下山。 她不仅对别人心狠,对自己更是下得去手,既然不打算招惹沈却了,这次便不能好好地回去。 岑音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身上搭着一张薄毯。马车外有细细的说话声,她脑袋又沉又重,什么都听不清楚。 好在马车她是熟悉的,翻开软垫边角,抽出一面小铜镜。半举着往脸上照,额上果然青了一大块,有碍观瞻,幸而没有破皮,还是能变回来的。 岑音将铜镜放好,重新躺下歇息。 外面的人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停下说话。 绿珠掀开车帘上来,端着药匣子坐在岑音身旁,“小姐好些了吗?” “嗯。” 这声嗯一落地,车夫扬起鞭子,车辕向前滚动,碾过长满嫩草的初春小道,压出两道黯淡车辙。 绿绮坐在外面,车内只有她与绿珠两个。 岑音眼皮子刚掀开又合上,懒懒地靠在车厢内闭目假憩。 绿珠满腹心事,拿出药匣,目光落在来时就备下的那瓶粉膏上。犹豫过后将其收在袖中,小姐的脸本就又白又小,各处都精致。这样一处青紫实在惹眼得很,靠粉膏是遮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