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深冬,雪越发下个不停,风一刮,呼呼的鹅毛漫天乱飘。一片花瓣大小的雪随着寒风飘进了窄小的眼窗,经过微弱光束后坠入阴暗的柴房。 在将要彻底落到脏污的砖地之前,有锁链晃动轻响,接着一只白净素手托住了它。 岑音把这片雪花放入口中,抿化饮下。 赵玉似乎忘了还有她这个人质,已经两日未派人送过饭食,壶中留下的水早结成冰,在一天前被岑音咽进了腹中。 外面的风更大了,刮进顶上的小窗,重重擦过土砖砌筑的流沙墙,如同连声的呼啸嘶吼。 寒意一如这连绵大雪,侵骨入血。 有脚步声靠近,比平常的仓皇,急促。 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几日不见的赵玉怒气冲冲走到岑音面前。 昔日鼎铛玉石,志骄气满的太子殿下身上再找不到半分的华贵从容。他穿着平民百姓都嫌弃的破洞纸裘,脸上混着血污与炭灰,几乎要辨不清原本的容貌。 远比被铁链铐住手脚的岑音狼狈。 岑音抬眼看向赵玉,他冷笑一声,俯身靠近岑音眼前,手上拿着莹白通透的鱼形玉佩在岑音眼前晃来晃去。 玉佩为一对,这是母亲的遗物,当初岑音将一枚送给沈却,一枚自己留着。 被赵玉抓来时,她便拿出此物,沈却看到后便会知道是她落难。 可如今,两枚都在他手里,一枚还是断的。 “眼熟吗?”赵玉嗤笑一声,将两个玉佩用力掷到地上,接二连三发出清脆的声响。 于岑音眼前四分五裂。 那双平静似水的褐瞳中有暗涛汹涌,女子声音滞涩,“为什么?” 为什么玉佩已经是碎的?为什么沈却的也在他手里? “为什么?我还要问你!”赵玉发狠掐住她的脖子。 “贱人!还敢叫我拿这玉佩去青鱼市,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今日你我便同那些人一起死透了!” 岑音细弱的脖颈被死死控住,被迫仰头看着他。 赵玉像一头即将咬人的疯兽,手上越发用力,五指紧紧扼住她的喉管。 “你不是很厉害?认贼作父八年,岑中行这条老狐狸都能上了你的套落得惨死,怎么花了五年连沈却的心都留不住?你说他不会弃你不顾,可我的人送出玉佩后在所约之地等到的是一把大火!” “他甚至问都没问一句你,这玉佩都是我在路边的积雪中捡到的!孤竟信了别人的鬼话,抓到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岑音方才还在死命掰开他的手,听了他的话,两只藕臂顿时失力,被锁链拽着落向身侧。 那副美丽又淡然的壳子裂开一道缝,慌乱从里渗出。 赵玉看到她的无措,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用力把她甩向一边。 岑音的身子撞向角落灰黑陈旧的四方小桌,那桌子本就是坏的,三条长腿歪向一边,上面两张空碗滑落,叮咣摔的稀碎。她扑倒在一地碎瓷和灰尘上,狼狈至极。 赵玉两步蹲到她身前,忽地放声大笑起来。嗓子像漏风的纸窗,呼啦呼啦往外放气,他笑到捧腹,直接跪坐在地。 眼前的人像犯了癫病,刺耳的笑声一遍遍冲击着岑音的耳膜。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自以为今日绝境已是凄惨无比,可竟然有一个比我更可怜之人。为沈却绸缪算计到这等地步,还羊入虎口腾出位置给丈夫娶新妇。” 疯子。 岑音撇下方才的失意与害怕,不受他的话所扰。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找寻钥匙。 好不容易大仇得报,她不要就这样死了。 她对不起云川云初,她答应过他们以后会好好活下去。她还有一个失散的亲生哥哥未曾找到,如今不受外事烦扰,她要去找他。 熬了八年,眼看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她绝不能在这时死去。 岑音在他的粗麻腰带里发现了钥匙的鼓起,她伸手抚上他的胸膛,“太子殿下。” 赵玉停了笑,这声太子殿下让他短暂失神。女子馨香的身体朝他靠近,手腕抬高时带动锁链轻响。他猛然回神,在锁链缠上自己脖子前抓住女子的双手,阴森冷笑。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活?沈却已经在和昭华来往,他们两小无猜,你出去后照样没活路。” “我死不足惜,那太子殿下呢?还准备苟延残喘到几时?”岑音问道。 “如今六皇子登基,大权旁落在沈却手中,光是京城之内,他便有总数十万的羽林军,虎贲军,您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但,我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