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喻枫感到不开心。 改变不一定是坏事,如果那么多年过去,一个人除了年龄增加一点改变都没有,大约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失败。 喻枫看着熟悉而又陌生边月,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他们本应该一直是熟悉的。 “为什么离开?”这么多年过去,这个问题早已变得没有意义,但喻枫还是突兀的问出来,那一瞬,风声好像消失了,只有冰刀似的触感剐蹭着边月每一寸裸漏的肌肤。 边月沉默了几秒,笑着说道:“我爸妈不在你们家工作了。” 拙劣的借口。喻枫知道真实原因并非这样,否则他们一家没必要在一夜之间消失,这么多年来一点踪迹都没有。 喻枫讨厌逃避,无论发生什么事,逃避必然是最糟糕的解决办法,但现在他却没办法把这么多年积攒的怒气发泄到边月身上,因为他也正在逃避的旅途中。 沿途的山慢慢褪去,枯黄蔓延在田野上,破败的稻草人孤零零的站在荒芜中,没有衣服,几根烂布条在空中飘荡,乡间无边萧索的旷野无可奈何的散发出令人忧伤的气息。 直到进城情况也没有好转。喻枫没有来过这些地方,整个县城被上了一层淡黄的滤镜,似乎哪里都积满灰尘,一切都显得格外陈旧,空气中隐隐飘荡着生畜粪便的味道。 但边月好像见惯了这些场景,并没有露出不适。 “你经常一个人出来旅行?”喻枫问她。 “算是吧。” “为什么?”喻枫的语气变得有些偏激,“有什么意义吗?” “刚开始是期待有意义的,期待变得更深刻,更开阔,甚至找到人生的真谛,”说到这儿边月自嘲的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甚至有时候会感到厌烦。” “到这种时候我才发现,啊,原来被一些旅游博主和纪录片骗了。” “那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出来?” 车停在了火车站附近,附近熙熙攘攘,有许多卖东西的小贩,多的是扛着巨大编织袋的当地人。 边月想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我第一次出来旅游的时候没有经验,攻略也做的不详细,那个地方各个景点之间离得不远,大概也就一两公里,我想那就走路过去吧,本来计划的好的话是可以不用走重复的路很顺畅的玩下来的,但我每次都是临时才决定下一个景点去哪儿,这就造成了我一直在重复的路上浪费时间,印象最深的一条路,我一天之内起码路过了三四次,而且三四次都是去不同的地方。” “结果第二天,我又再一次走上那条路,我忽然想到,人生其实就是在走重复的路,”边月意有所指的停顿了一下,“所以会看见同样的风景,经历同样的事情,获得同样的失败。”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喻枫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多路都是没必要去走的,而且到达目的地后会发现这个景点根本不值得我走那么多路,但偶尔,也会有例外出现,让我感觉之前那么多路都不是白走的。” “我呢,就是为了这样的例外而旅行。” 边月把车锁打开,认真的看着喻枫,“回去吧,叔叔阿姨还在等你。” 喻枫经常在工作的时候接到孙念禾的电话,一会儿说她头疼,一会儿说腰疼,一会儿说腿疼……喻枫放下工作陪她去医院检查了很多次,什么都查不出来,一切正常,可她痛苦的□□又不像作假,喻枫带她出国又检查了好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以此为开端,他的母亲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自杀尝试,吞药,溺水,用刀具自残……父亲的头发在这几年近乎全白,喻枫精疲力竭。 他仓皇逃离途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就让母亲去吧。 与其说是对母亲的愤怒,不如说他痛恨随便产生放弃念头的自己,他不接受失败,更不能接受让母亲这样离去,可母亲躺在床上的痛苦,父亲花白的头发,泛红的疲惫双眼又像魔咒一般萦绕在他脑海中…… 还要继续坚持吗? 喻枫最后看边月一眼,打开车门。 火车站和这座县城一样老旧,去售票窗口问的时候才知道,这里只有绿皮火车,虽然偶尔会有高铁呼啸而过,但高铁不在这里停靠。 喻枫用钱包里仅有的两百块钱现金买了去省城的车票。 候车大厅很小,人不多,很多人用床单包裹着行李,似乎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一双破烂的迷彩鞋不知道穿了多久,灰尘模糊了原本的颜色,鞋侧已经开胶。 他从没坐过绿皮火车,临上车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那么多人,乌压压的涌上车,抢着把巨大的行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