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通过窗户照耀在墙壁上,形成柔和的光斑,小鸟的叫声不大但很清脆,为整个房间带来清晨的气息。 沙威的意识开始苏醒,迷迷糊糊地用长着一层黝黑汗毛的手背蹭了蹭眼睛,灰色的眼珠里映照着房顶上的梁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被窝里拉直四肢伸个懒腰,然后一挺身就起了床。 距离皮埃尔在墓地里找到沙威那晚,已经过去了五天。在那疯狂又神奇的一夜之后,皮埃尔原本担心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他的导师会彻底疯掉,毕竟当时沙威哭的撕心裂肺,那孩子从来没见过哪个成年男人会在人前崩溃到那种地步。 但是与皮埃尔的担忧相反,沙威的状态似乎在变好:他连续几天睡眠都很深,没有失眠也没有梦魇,好像一颗无所依靠的心终于落回了属于它的胸腔,安定而沉静。 所以,我大概遇见的确实是圣徒本人。 沙威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小心地避开口鼻处的伤口,冰凉湿润的织物刺激着温暖的皮肤,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抄起剃刀和剪子,小心地修理颊髯。镜子里的男人左眼圈还带着没散去的青紫,头上的绷带里已经不再有渗血,冉阿让造成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 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不完全明白,但眼前的迷雾好像被真理之风吹散,露出漫天星光,指出了前方应行的道路。 当皮埃尔从厨房里把煎好的火腿和奶酪拼盘端出来的时候,沙威已经坐在起居室的小餐桌前,端着咖啡喝了起来。 “啊,先生,早上好!”皮埃尔放下两个餐盘,把其中一个推向沙威:“您看起来一天比一天精神头好,简直是容光焕发!” 沙威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拿起刀叉开始切火腿,慢慢地开口说道:“皮埃尔,不用恭维我。现在,吃饭。” 男孩吐了一下舌头,坐下来从桌上的面包篮里拿了一块白面包,就着奶酪和油滋滋的火腿片大口吃着。两人默默地吃完了早餐,皮埃尔收走盘子时,把今天早晨的地方小报递给了沙威,他展开报纸,毫不意外地看着头版上关于前苦役犯再次越狱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前天晚上他追着从市监狱脱逃的冉阿让的踪迹,到了马德兰家旧宅。穆瓦特夫人在门口拦着想阻止他上楼,背后缩着冉阿让从蒙费梅伊带回来的小女孩。那老妇人佝偻着胸,喘气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啰音,射向他的眼神中浓郁的仇恨,像古罗马军团射出的标枪一样密集而致命。沙威无视了她,冲上楼却只在房间里发现了散普丽丝嬷嬷,他一向非常尊敬神职人员,前几天的神奇经历更强化了这一点,这种敬畏令他不敢继续往房间里走,只呆在门边。 散普丽丝嬷嬷坚称没有任何人来过,沙威瞟了一眼旁边桌上刚被吹灭,还冒着青烟的蜡烛,紧紧地抿了抿嘴唇。然后,他用尊敬但低沉的声音对老嬷嬷说道:“我的嬷嬷,请原谅我的冒犯,如果您遇见了我要找的那人,请帮我转告他:‘我欠你的,但我不能亵渎职责,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一定会逮捕你!’。” 然后沙威扭头看了看敞开的房门,门扇遮住了一个黑暗的墙角,他只看了一眼后立即向后转身,下楼出门离开了房子,带着队伍回警局去了。 沙威合上报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桌面出神,直到皮埃尔都收拾完毕,提醒他上班要迟到了,沙威才匆忙起身穿戴出门。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三月初的空气还有点清冷,但早已不再是刺人骨髓的那种寒冷,早发的草芽和树枝上的点点绿色正昭示着春天的脚步。沙威走在滨海蒙特勒伊的街道上,双手抱在胸前,心里默默地思考着,忽然感到有人在拽他的袖子。 “先生,你看!”皮埃尔扯着沙威的胳膊,好像发现了什么震惊的事一样:“市长官邸里,好像有人在!” 沙威抬头看去,本应大门紧闭的市长官邸门扉大开,一群人正在搬进搬出,好像正在入住似的。这很奇怪,冉阿让垮台了,市长之位目前是空悬状态,为什么会有人入住市长官邸呢? 高大的警官不自觉地走过去,想看个究竟,谁知官邸大门里正好走出两人,远远地迎向了他。 “早上好,警官先生。” 个头不高的小老头掀了掀帽子,向沙威致意:“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请您来参观参观呢。” “布朗什男爵?”沙威眯起灰色的眼睛,把老男爵背后的马库斯吓的往后挫了半步:“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您所见,我来赴任。” “赴什么任?” 布朗什男爵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鹰钩鼻上的小眼睛里满是精光:“当然是本市市长,警官先生。” 沙威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呼吸了,长大嘴巴却没法回话,一边眉毛都快飞到发际线里,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