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若愚刚挣脱了手腕上的绳子,又听四处无人,就连忙把蒙住眼睛的黑布取下来。 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手腕上火辣辣地疼。 她大约能猜出此处应该与司马昭有关。但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进来之前被蒙住了眼睛,还被架着走,脚不着地。进来之后,四处一点声响也没有。无从辨别外界的环境。 丢进来,又没人看管。一切都那么无法理解。还是说,他们笃定她逃不出这个房间? 她把黑布放回怀中。在黑暗中摸索着。刚刚脚不着地,又被人甩在地上,她站起来就失去了方向感。 否则她一定能很快就找到房门。而如今,只好先四处摸一摸,试试看。 突然,从她左手方向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阵阵檀香味。断断续续地,越走近,香味便越明显。 远远的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习惯了这种黑暗之后,崔若愚恢复了极其微弱的视力。她停下脚步,在空中轻轻地嗅了嗅。 好浓的檀香味。不呛人。特别安神。她嗅了几下,发现这香味特别熟悉。在记忆深处肯定遇见过。 可是,眼下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也无所谓。崔若愚慢慢调整步伐,心中盘算着房间大约有多大——她方才走了四十多步,檀香味才从似有若无变得明显。房间显然不小,或许有将近一百平米。 这么大的空间,她慢慢挪动,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物。只有那股檀香气。 她又屏气凝神往前走了十来步。脚突然踢到一个什么东西。 崔若愚本来便有些怕黑,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连忙缩回脚。情急之中,另一只脚没站稳,又摔倒在地上。前额还磕上了很坚硬的木头。 “嘭!”一声闷响。 “啧。”崔若愚按住前额,又痛又恼。恐惧之心倒是去了大半,痛得只想跳脚骂人。 还没等恢复冷静,一个什么东西咕噜噜地滚下来。 她循声抬头,那东西正好落下来砸在她眼下的颧骨处。 崔若愚痛得发狂,抓起那个落下去的东西,握在掌心里,是个圆圆的物品。 她拿起来放在鼻下嗅了嗅,是果子的清香。 “有没有搞错……”崔若愚眼泪差点掉下来。“人倒霉起来,连苹果都来欺负人。东汉末年啊,东汉末年啊,苹果长这么大一个?东汉末年怎么有这么大的苹果呢?是为了砸我特地长的吗?我谢谢你啊。我不是牛顿,我只会生气不会计算万有引力,你砸我也没有用的。” 气恼之下,她早就忘了,现在是大魏的天下,而不是东汉末年。东汉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然而在蜀地,姜维和刘氏仍然在延续着汉。 崔若愚干脆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个苹果。那苹果又大又香,酸甜多汁。 “我说了,我只记仇,不计算。”崔若愚咬了几口,猛然想起这里是房间。 没有苹果树,怎么会有苹果? 她停下了咀嚼。把苹果放在怀里。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刚刚撞到她额头的硬物。 好像是什么摆设的边沿。 她再往前摸,是一个光滑的平面。 是张桌子? 崔若愚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手又轻轻地往桌子两端摸索。 两个烛台,两个果盘。还有一个很大的炉鼎。檀香味就是从炉鼎中传出来的。 炉鼎还有余温。 这是个祭祀的地方。 崔若愚立刻想起了她那个可怕的念头。那个阴暗恐怖的司马昭,果真是要抓她去给司马师陪葬。 崔若愚本来学了不少武艺,又常受姜维亲力教诲,胆子已经没那么小。可是近日来忧虑过度,又被桃儿吓过,骤然回到黑暗之中,难免有些杯弓蛇影,如惊弓之鸟。 陪葬这个念头,配合着祭祀场景,着实把崔若愚吓一大跳。她的心要跳出来。 不行,必须逃出去。 再怎么爱着司马师,也不可能以殉葬的方式去表达。更不可能接受强迫殉葬。 要是司马师在天有灵,肯定要笑死她。 再说了。她为了什么才离开姜维?革命尚未成功,她就要去殉葬? 她向姜维许诺的“殊途同归”,可不能是殉葬! 崔若愚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边的烛台。 “啊!”火光亮起,崔若愚忍不住尖叫起来。 她马上捂住嘴。姜维教过,不可在情形未定时暴露自己的方位和恐惧。所以她拼命抿着嘴,不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