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他穿了一身湖水蓝的常服。没有穿官服。 崔若愚垂下视线。看着杨仪皂色的云靴踩在脚踏上,一步一步走下车。 这是一片柳树林。翠绿的光影交错,有些眼花缭乱。 “若愚。过来。”杨仪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他招呼崔若愚过来一起纳凉。 崔若愚强颜欢笑,摇摇头:“大人慢用。小人去取水。” 她走到较远的地方,先装满了水袋,又解开马,牵去下游喝水。 “若愚真是细致。”杨仪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自从知道她是个女子。哪怕她穿着宽松的男子衣裳,身段也没显出来,可杨仪眼前总浮现出一个身段玲珑的佳人。 “若愚——你穿这身衣服还习惯吗?”杨仪掏出方帕,擦了擦汗。 眼神不停地在崔若愚胸、腰之间打量。 崔若愚此时敏锐地嗅到杨仪居心叵测。但怀疑归怀疑,杨长史是朝廷重臣,想必不会为了她连声名都不要了? “习惯的。”崔若愚背着手,站得很远。 “若愚怕我吗?”杨仪注意到她站在远处。他转过身,端坐着正面看她。 这个崔若愚真是越看越喜欢。身材高挑修长,肤白貌美,那双眼睛漂亮、诱人又警惕。像极了狐狸。 也好——他一把年纪,也不想娶一个懵懂无知的女人回家。越聪明,越好。 崔若愚直截了当地点点头。“怕。杨长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小人当然怕。” “哈哈。若愚这话,像是有所指?”杨长史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崔若愚毫不畏惧地看着杨长史:“杨大人。如果并非要去汉中军,小人驱车回汉中城吧。今日太阳毒辣,会中暑。” “若愚。我还是想娶你。你说你已无家人,纵然有婚约在身,也可以不作数。你终究要嫁人,为何不嫁给我?你虽然当妾,但我不会再娶正室。等你生出儿子来,我便扶正。杨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杨仪缓缓地说。 此处只有他和崔若愚二人。夏日的暑气,让杨仪身上燥热难耐。他不经意地拉开衣襟。 崔若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瞥见柳树林之外的马车,已经停了几匹马。应该是杨家的人。 她很震惊。想不到杨长史如此不讲究,会对一个孤女动这种强迫的歪心思。 崔若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勉强地说:“杨大人还真是用心良苦。找地方躲这么远,才跟我说明白。这件事,很见不得人么?” 杨仪一时语塞。想不到崔若愚看着苟且因循,左右逢源,做小伏低,私底下如此够胆量,口齿伶俐,让他很意外。 “若愚你真是让人越来越喜欢。正好老夫也不喜欢那些只会任由人摆布的女子。不够资格当我杨家的女主人。若愚,相信我。你嫁给我,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你能得到尊贵的地位和身份,我们杨家能得到一个更有希望的将来——老夫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杨仪讲到最后一句,脸上有些羞涩。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掩饰着自己对若愚的垂涎。 阳光落在崔若愚的脸上。确实印了古人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杨仪不禁看呆了。老天真是无情,这样的容貌,竟然在这乱世之中颠沛流离。 崔若愚思索了片刻,认认真真地说:“可我不愿意嫁人。” 杨仪又愣住了。 崔若愚清醒地抬起头,看了看被风拂乱的柳条。 当年在洛阳的太学里,也有这么一片柳树林。崔若愚仿佛看见那个不知所措的少女,在柳树林里惴惴不安地等着钟鹤。 她笑起来:“杨大人确实来晚了。小人此生无所求,自由自在地在人世间逍遥一番,该有什么福报,就享用什么。绝不做非分之想。还请杨大人另寻美眷吧。” 杨仪闻言,哈哈大笑。 崔若愚却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杨仪好不容易收住笑声。见崔若愚瞪着眼睛看他。他又笑了:“哎呀,我就喜欢跟若愚说话。聪明人。若愚,你还记得我们从剑阁来汉中的路上吗?路过一个小集市。” 崔若愚仔细回想了片刻。点点头。 “你还记得你在那个集市上遇到什么人?做了什么?”杨仪笑着问。 崔若愚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杨仪说了一个名字。“姚三。还记得吗?” 崔若愚蓦地想起来了。 当时他们走过一个小集市。大概离汉中城还有半天路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