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武侯祠……”崔若愚轻声重复着。 姜维牵着她,沿着寂静的走廊,经过森森的松柏,走到武侯祠的正殿之中。 大殿中点着七盏长明灯。 神位上没有诸葛亮的塑像。只有一个牌位。牌写着“复兴汉室”四个字。 字体龙飞凤舞,正气凛然。 “我怎么没听说过此处有武侯祠?”崔若愚疑惑地看着四周。想找出诸葛亮的塑像。 “此处是丞相病故之地。我命人建了这座祠。没有太多人知晓。”姜维此时看着那牌位,眼神澄清而宁静。 “那……怎么没有他的……嗯,金身?”崔若愚又问。 “这里原本只有我一人来祭奠。丞相留给我的,是克复中原的大业,是还于旧都的那条路。至于金身,没有也无妨。”姜维望着崔若愚说。 他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意。 “你带我来做什么?”崔若愚向着姜维,走近了几步。 两人本来就牵着手,之间不过两臂的距离。 此时,她向着他走了两步。两人又在咫尺之间。 “若愚。我想把我最好的,给你。”姜维缓缓地说,说完才抬起眼睛看她。似乎怕吓到她。 “我心中难过烦乱的时候,我就来这里一趟。慢慢地,就会平静下来。心中许多不解和厌恶,都会慢慢消失。若愚不妨也试试。” “我……”崔若愚结结巴巴地问:“我凭什么能来这里。” “不需要凭什么。我想和若愚一起。”姜维坚定地说。 崔若愚沉默不言。她深深地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姜维。 “好奇怪呀,姜维。其实,我也配不上钟鹤,也配不上司马师。但以前在他们身边,从来不去考虑这个问题。但是,面对着你,我却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敢相信你喜欢我。” 崔若愚深呼吸,压抑着心中的情绪,说出内心消沉的原因。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想崩溃,也不想显得自暴自弃。 哪怕这些话,本身就很卑微丧气。 姜维心中微微一动。原来司马师之外的那人,叫钟鹤。大汉钟姓世家。如今曹魏的丞相。 若愚啊。这样的世家子弟怎能是道德楷模? 他宽容而温暖地笑起来。没有俯瞰她爱意的那种居高临下。没有被她仰视钦慕的得意洋洋。更没有趁她困惑迷茫的居心叵测。 他牵过她的手,感受到她仍在紧紧地握住他。 她在惶惶不安地等着他主动。或许她过去习惯了听命于钟鹤和司马师的亲昵。 他牵过来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没有进一步动作。他要她来主宰。 姜维心思变幻,却不动声色。揉揉她头发,才说:“若愚。你太善良单纯。因而把人想得也单纯。不管是钟鹤还是我,都不是什么……道德楷模。什么人能纯白无暇却又凌驾在权力之上呢?你信任司马师,因为他不会出于道德束缚而容忍你。他既然接纳你,便一定是真心的。若愚这么想。” 崔若愚咬着下唇,点点头。她确实是这么揣测这几个男人的。 她眸子里升起一层雾气,心想:难道不对吗? 可怜又诱惑的憨态。 姜维看得有些失了神。几乎忘记原来要说的话。他真的很想立刻把她揉进肚子里,把她吃干抹净。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告诫自己,要让若愚来处置二人。 他停顿了片刻,微笑着说:“而我,和那位钟仁兄,在你眼中,是个正人君子。正人君子一时贪新鲜,而后又不得不收留你。你担心会因此被冷落抛弃,却又进了我们的府中,不得自由。” “我怕。怕自己空等。你们可能是一时兴起。我是一辈子的事。”她低声说:“很谢谢你一直开解我。或许并不值得?你有这心思和时间,去找张宜,是不是更合乎情理?” 姜维安静地看着她。 崔若愚咬着唇,小声地说:“钟鹤现在可不算是个好人。我也不算了。我和那杨曦月,没什么区别。我还没她年轻,没她漂亮,没她高贵。我连唯一能赢她的善良,也丢掉了。哈哈。现在又来一个张宜,那我是不是该做杨曦月一样的人?才能抢到我喜欢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喜欢的人,跟她们在一起,就是顺理成章,门当户对,佳偶天成。为什么我喜欢的人,跟我在一起,就是纡尊降贵,善心大发,是我侥幸,是施舍给我的大恩。而两人之间前途动荡渺茫,不堪一击?” 崔若愚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她眼神中的控诉和困惑,看得出她对自己的遭遇和变化很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