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替你擦眼泪,你又……”司马师意识到,替崔若愚擦眼泪,似乎更变态。 司马师收回手,背到身后。虎口处濡湿的感觉,很细微,但很难忽略。 崔若愚忍住抽噎,用浓厚的鼻音说:“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 司马师还以为崔若愚指的是,对崔若愚格外好。 谁知,崔若愚接下来说的是:“我到底哪里得罪过你?” 司马师听了,深感无奈:“崔若愚呀。请问你哪里得罪那个蜀军奸细?那个蜀军奸细又有哪里得罪你?” 崔若愚停止了抽泣。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战场上相遇,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我得罪过姜维么?他非追着我司马家打。我找他说理去?”司马师敲敲崔若愚的脑门。“要田地的是你,要军功的是你。不敢杀人的还是你。吴军就在江面上,我们过两天就要真正交手。不杀人,你到时候怎么办?” 崔若愚听了,慢慢地收起自己浑身的怒气和滔天的委屈。 不时地抬眼睛偷偷地看着司马师。司马师一脸义正严辞,似乎事事替她打算。 不可能。天下坏心眼共一石。司马师独占两石,天下人倒欠一石。 “那我躲起来。”崔若愚已经明白自己先前误会了。可是杀人这种事,她实在难以接受。 那人的血,在她身上干了。衣服被浆得硬邦邦地。 “吴军允许你躲吗?这次不立战功,回家一样无田无钱,拿什么供养妻儿父母?又等下一次打仗,上战场当个小兵,再一次靠躲?”司马师咄咄逼人。 但也句句在理。 崔若愚难过地低下头。她只是想安分守己地活着呀。 “你为什么偏要找我呢?”良久了,崔若愚抬起头来问。“找一个很厉害的人给你当帐中小兵,还省力气!” 哭泣的痕迹还很明显。语调已经慢慢正常了。 这倒是把司马师问住了。他回想两人相见的整个过程。有些惊讶地发现,崔若愚并没有讨好过他。 她总骂他。 司马师自问不是个愿意放低身段的人。不会因为别人骂他,就更欣赏这个人。 上一批骂他的人,已经被他夷了三族。 司马师良久说不出话来。 崔若愚更好奇了,眨巴眨巴眼睛,紧张又困惑地看着司马师的双眼。 “这……本将军挑中谁就是谁。再说了,官文都写了是你。难道还能换?”司马师故作威严,严肃而凶狠地说。 狠狠地扯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崔若愚身上。以免湿衣服得了风,让她着凉了。 他转身下山,招手让她跟上。 崔若愚又恼了。气鼓鼓地。这人,说不出理由,就拿官威压制她。“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她很小声嘀咕,司马师听得一清二楚。他挑起眉毛,斜着眼看了身旁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崔若愚。 心里说不出的舒畅。 他看上崔若愚,是因为发现这个小兵不仅赤诚还机灵。一般人很难具备两种特质。 如果能锻造且收服崔若愚,对司马家是一件好事。今日看来,崔若愚比他想象的更娇气,但也比他想象的强。 山洞里关的是蜀军精干细作,已经在大军中当了先锋。崔若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能杀掉细作。 过两天的恶战,崔若愚应该能保命了。 很快,司马师就知道自己玩过火了。崔若愚比他想象中的娇气—— 还要娇气一百倍。 崔若愚当天晚上竟然做了噩梦,还发了高烧。 这天夜里,司马师特许崔若愚在营帐的角落架了两张凳子,躺上去休息。 平时可没这种待遇。都只能坐在角落里打个盹儿。营帐小兵一个月轮值一次。崔若愚天天掰着手指头数。 哪知还没等到换更的那天,她已经倒下了。 司马师夜里听到动静。一个声音反复地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抓我啊!” 营帐外的侍卫掌了火把,司马师听到是崔若愚的声音,便让侍卫不要进来。 他披起外衣,拿过床头的油灯。举着灯来到崔若愚身边。 他蹲下去,移过油灯靠近崔若愚的小脸。 这张小脸惊慌失措,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还伸手在空中乱抓。“救命!我不要坐牢!人不是我杀的。我是正当防卫!法官你再看清楚证据!求求你们!” 显然白天里的阴影,还没有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