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鹤哥哥。”有人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叫他。 他回过头。 那人缓缓从屋檐的暗处,跨出门槛,走到月光下。 那轻轻柔柔的唤声,像给了钟鹤重重的一击。他的胸膛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攥住,令他失去了呼吸和言语的能力。 月色如梦如雾,那人也如梦如雾。 寻常的女子发髻,簪着一根白玉簪子。浓黑如香云的秀发顺着双肩披落在胸前。 玲珑有致的身段,纤纤细腰,让那套普通的杏色衣裙变得风情万种。 不施粉黛,面容娇艳欲滴。 正是崔若愚。她疑惑地看着钟鹤。他脸色剧烈变化,似疑似怒,又失魂落魄。 崔若愚心头突突直跳。难道自己换回女装之后,像哪个通缉犯吗?为什么钟鹤哥哥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她? “钟鹤哥哥?”崔若愚往前走了一步,着急地问:“钟鹤哥哥,我害怕。你怎么这样看我?我……像什么女大盗或者杀人犯吗?” 钟鹤这才勉强拉回神智。“若愚真像仙子。” 崔若愚眨了眨眼睛,“大家都说钟鹤哥哥才是神仙呢。” 还没等钟鹤开口,崔若愚眼睛一亮。提起裙摆跑到院子里。“好香啊!这是昙花吗?夜来香?” 那棵花树高大茂密,繁花锦簇。崔若愚张开双臂,在树下原地转了两圈。她闭上双眼,陶醉地呼吸着花香。“唔~好香啊!” 钟鹤情不自禁地走到她身旁。“是海棠。” “海棠?不是春天开吗?”崔若愚惊奇地看着这树繁花。海棠很矜贵吧,怎么去能开得如此茂盛肆意。 “越往西走,花开得越晚些。”钟鹤陪在她身边。 “那我们春天出发,一直往西走。就一直是春天?”崔若愚笑着说。笑容里有着像春天一样的气息。 “哈。若愚说的是。可你不爱看夏萤、秋叶和冬雪吗?”钟鹤低头问她。“一起看。” 崔若愚点点头:“也爱看。但是想跟在钟鹤哥哥身边,一直一直停在春天。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那如果时间不流逝,我们就不会分开。” 钟鹤哥哥迟早要成为钟家的家主。他要兑现的诺言太多了。即便他从未许诺过。他的出身已经许诺了太多。对钟家的,对江山的。而她的青春和容貌也会随着时间而流逝。届时,她没有任何立场能陪伴钟鹤哥哥左右。 给他做妾,不可能。她即便生活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她也无法忍受妻妾相处的窒息。 给他做心腹,她又没有技能。 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伴着他,哪怕是春梦一场呢? 他必然翱翔天际。而她只是路旁一捧黄土。 钟鹤闻言,心中一阵阵痛楚。若愚想长长久久地陪着他。可若愚不相信她能做到。她以为她只能偷到这两个月时间。 “若愚。钟鹤哥哥想陪你看一遍又一遍的四季变换呢。”钟鹤的唇轻轻地抵在若愚的额前。 若愚抬起眸子,恋恋不舍地,一遍遍地看着钟鹤的脸。钟鹤也垂下视线,深深地望着她。 一瓣海棠飘下来。沾上了若愚的发髻。若愚没有发觉。 钟鹤将花瓣咬住,略一低头,将花瓣送入了若愚的唇中。 她先是浑身僵直,随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伸出莹白的手臂,勾住了钟鹤的脖子。 钟鹤像是一匹得到了信号的千里马,不顾一切地向着前方奔驰。他猛地扣住若愚的腰,将这个纤细柔弱的身子压到树身上。 崔若愚背抵着树。钟鹤抵着若愚。两人的心彼此跳在一起。 树上的花被这动静震落不少。微风轻拂,飘成了漫天的花雨。 “若愚……”钟鹤的额头鼻尖与若愚的相触。他往前去寻她的唇。 若愚没有说话。她眼中只有那漫天的花瓣在月光下轻舞。她送上双唇。他沉醉其中。 钟鹤灼热的气息,闯入她的呼吸。 “我们……还算是,什么也没做吗?”钟鹤低沉的声音质问着她。 他不打算让她回答。一遍遍地缠住她的唇舌。 什么也没做?天地共鉴呐若愚。 若愚早就魂飞天外。已经不能回答。 爱就是爱。找什么借口掩饰,也掩饰不了。找什么缘由来解释,也无法解释。 此时,此刻,此人。情根深种,不知从何时何处发的芽。总之,迫不及待地开花了。 他们谁也不想失去谁。他不想再伪装,她也不准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