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南面,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厮杀声遍及泽野、此起彼伏。 开阔的湖面上,战斗异常激烈,庞大的舰船仿佛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粗大的拍竿不断砸落下来,凡所及处人舟俱裂! 楼船大舰便是水战中的王者,凭其硕大的船体、强大的势能而所向披靡,尽管交战的对方同样也是精勇的士卒,但再怎么勇敢的战士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在没有同样强大的战船加持下完全难以抵挡大舰的攻势,在被这战争机器摧残过后,幸存者寥寥无几。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命令及时传达到参战诸舰,徐文盛也身在当中一艘战舰上面,他锐利的两眼如鹰视一般,敏锐的捕捉着战场上各种局势的变化,及时调整舟舰阵式,将敌人的活动空间逐渐压缩到水面一隅,并且向着湘水河道进行驱赶。 双方大军在洞庭湖交战伊始,王琳所部军队便完全落在了下风,因为彼此舟船舰队的规模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中。 如今的局面可不再是王琳率人操控着大舰便能将魏军堵的不敢出营的时刻了,西魏军队知耻而后勇,在兴州丹江口船坞制造了许多的舰船,同时又在郢州和江陵等地缴获到了众多的舰船,单单舟船的数量规模已经是当世首屈一指,怕是只有长江下游的王僧辩诸军才堪匹敌。 王琳所部人马是从岭南紧急撤回,尽管两地之间有着灵渠勾连,水道不断,但是这一航道也不足以航行大型船只。至于湘州当地本来就倍受梁帝萧绎的提防,更加不可能在洞庭湖放置成规模的舰船。 因此王琳如今所拥有的舟师力量与之前的西魏恰好颠倒过来,返回湘州之后他所能调集到的多是艨艟快艇又或舴艋小舟,至于真正能够影响和决定水战形势的楼船大舰则是一艘都没有。 原本王琳是打算招抚或者袭击驻扎南岸的徐世谱和任约所部,获取他们的舰船来增强自身的水战实力,但是这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徐世谱便先一步斩任约而降江陵。 如今彼此实力差距悬殊,当徐文盛这一原本的南朝宿将率领西魏舟师大举杀来的时候,王琳驻扎在洞庭湖南侧的水军很快便被杀得溃不成军,就连大营也都一并失守。 激烈的战争持续了一整个白天,洞庭湖湖面上漂浮着大量的舟船碎片残骸与甲卒尸体。 在舟船战力全面落后的情况下,王琳所部军众们虽然奋力抵抗,但最终也难免战败的局面,幸存的舟师和船只沿湘水南撤,由于航道的收紧、不利于大舰的进退,西魏舟师没有再继续衔尾追击,局面才暂时的稳定下来。 不过这一场大战进行下来,魏军方面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有数艘大舰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其中一艘更是在敌人近乎自杀式的用轻舟载火不断的碰撞焚烧下而被彻底的摧毁。 但总得来说,这一场战斗战果还算比较辉煌。双方交战的过程中,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势均力敌的接舷战,因此魏军方面的人员伤亡微乎其微,而王琳方面则就惨烈的多,单单漂浮在湖面上的尸体便有上千具之多,看得人触目惊心。 一场战斗胜利结束,接下来自然是要犒劳士卒。鸣金收兵之后,大军进驻刚刚夺下的梁军水营,在经过简单的修缮整理之后,营地中便升起了炊烟。 随着夜幕降临,将士们也都享用上了热腾腾的饭食,待到用餐结束,除了留守值夜的人员之外,其他将士们便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入帐休息。 很快时间来到了夜半时分,突然之间湘水河道中鼓声大躁,许多的轻舟快艇如脱弦之箭般冲破夜幕,直向营栅冲撞而来。 营中负责值夜的将士们一边放下铁索水排用于拦截这些发起夜袭的敌船,一边吹起角声向着营中示警。 趁夜斫营向来都是南人与北人交战时屡试不爽的战术,徐文盛历事南北、经验丰富,对此自然也并不懈怠,早就安排好了应变的人员,当见到敌军果然趁夜来袭,那些营士们便都纷纷披甲迎战。 营地南面不断的传来舟船撞击营栅水排的动静,但主要还是敌人空船佯攻,来袭的舰船上往往只有少量的控舟之卒,真正的战卒却非常的少。 这样的佯攻惑敌同样也是常见的交战诡道,营中魏军将士们虽然愤懑不已,但也不敢就此松懈,集结起来的营卒们席地休整、未敢散去,一直都在保持着基本的警戒。 这样的骚扰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时分,敌人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就连营中值夜的将士都已经替换了一茬,类似的骚扰仍在继续进行着。 但在将近黎明、夜幕最为深沉的时刻,来自河道中的水流声变得更大起来,似有百舸争流,经过了许久骚扰的水排营栅在这一刻也陡然破裂开来,再也难成阻滞。 “敌袭、敌袭,速速迎战1 营外的哨兵听到明显不同的动静,也陡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不迭再次敲锣打鼓的发出示警的信号。 枯等了许久的营士们这会儿精神难免有些懈怠,听到示警声后这才着急忙慌的奔往各自驻守的位置。他们还没来得及就位,敌方舟船已经涌入码头内,冲在最前方的敌卒大吼着向他们扑杀而来。 “杀啊!杀光这些羌虏1 那些敌卒们口中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