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亨义等人预测的不同,朝堂之上对于宋应安和玄字营的处理,并未如想象中的那么紧急。 满朝文武以及高高在上的皇帝,眼下最棘手的问题,那是如何安抚已经戳破了大燕国虚张声势纸糊的架子的蛮人。 那些来自草原上的贵人,除了索取大量的财物、女子之外,还提出了各种在朝堂诸人看来极为怪异的要求。 比如,必须时刻开放边境上的易市,在大燕国境内保证前往草原商队的安全,提供大批的铁匠和其他工匠充当奴隶。 皇帝和大臣们都感到无比的惊诧,难道这就是来自草原的贵人的胃口吗? 在他们看来,这些需求完全可以通过商讨获得,犯不着大动干戈,妄动刀兵,毕竟,在大燕国虽然法度明文规定不得蓄养奴隶,可实际上,那些签了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做工契约的奴仆丫鬟们,和奴隶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更别提牙行里都能买到的那些可怜人了。 反倒是那堪称天文数字的财货以及粮食,让朝堂之上所有人都颇为心痛。 但是形势比人强,如今的大燕国就像是被山贼一脚踹翻的土财主,钢刀都架在脖子上,先保命再说,些许浮财该舍弃就得舍弃。 直到最终,蛮人提出索取这首永固城的老将张朝阳的脑袋时,满朝文武这才没了声息。 自蛮族寇边以来,除了永固城一线,其他边镇守军面对蛮族的铁骑全都是一触即溃,唯独在永固城,大燕国的军伍非但守住了防线,甚至给予来犯的敌人迎头痛击! 当初永固城边军阵斩数千的捷报传到京师之时,那可是人人欢欣鼓舞,大街之上张灯结彩燃放烟花,比过年还热闹。 朝堂内的衮衮诸公也是弹冠相庆,无数歌功颂德的折子让官家喜笑颜开,即便是大燕国整个形势崩坏的当下,唯一还在坚守不曾丢失防区的,依然只剩张朝阳镇守的永固城。 若是因为蛮人凶横,就自斩大将,天下世人,又该如何看待朝廷和当今皇帝啊? 可若是对于蛮人的要求不管不顾,谁又知道,那些犹如饿狼一样的蛮人,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继续逼迫大燕国呢? 国事艰难,当真让人嗟叹啊! 面对如此离谱的要求,即便是贵为天子的官家,也不敢贸然做出决定,哪怕他和所有人一样,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这就是一口乌沉沉的黑锅,谁先开口,这口黑锅就会扣在谁的脑袋上! 自斩大将,如此不长脸面的事情,怕是过去百年千年,后世提起,也要唾骂一番的啊! 是个做官的,不管私底下如何胡来,这名声,尤其是身后名,那都是颇为看重的,而文官们从小调教出来的皇帝,自然也懂得这些道理,哪怕心底已经存了牺牲张朝阳,早早把蛮人哄回自己地盘的打算,也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年轻的官家端坐在朝堂之上,一双鼓励的眼神四处游弋,诸位臣工,到了你们为朕排忧解难的时候了,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可一众大臣,一个个低头垂目,别说主动站出来顶黑锅了,连相互之间的眼神交流都没有……这时候谁特喵的主动跳出来,怕是要被骂上千年万年了! 年轻的官家,脸色逐渐变的阴沉下来。 往日里,这些大臣们口口声声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一个个全都是忠心耿耿的模样,真到了让你们尽忠的时候,却一个个犹如木胎泥塑一般,难道逼死朝廷唯一能打的大将的名声,还要让朕亲自来担不成? 废物,全都是废物! 年轻的官家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朝下望去,只觉得往日里看来颇为忠诚,颇为可亲的文武大臣们,此时一个个面目可憎,一个个都全部心怀不轨! 这帮做臣子的,竟然想把朕陷入不义的境地啊! 若是朕当真一道旨意送去永固城,逼死了本朝唯一能打的武将,在今后的史书之中又该如何分说?又该把朕描绘成何等残暴昏庸之人? 就在大殿之中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候,官家几乎忍不住要暴跳如雷的时候,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主动站出来的人是工部尚书常文阁。 这位出身江陵府大族的常大人,往日的行事最为稳妥,虽然在任上没什么建树,可是官声不错,朝中的同僚提起他,总要夸奖几句。 如今这位稳妥的常大人主动站出来,许多人眼中忍不住露出惊诧之色。 无论是否答应蛮族的要求,无论老将张朝阳是否会丢掉脑袋,这趟子浑水一旦涉足进去,想要干干净净的脱身绝对是千难万难! 以常大人的见识,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呢? “陛下,蛮族无礼,竟要求我大燕国自断一臂,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常文阁那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