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到小男孩这话的马拉申科来了兴趣,并不把孩子的话当成是儿戏,而是颇为认真地看着孩子、摆出一副说正事的样子缓缓开口。 “孩子,你说你爸爸被黑皮狗抓走了?那群盖世太保?” “我不知道什么是盖世太保,我只看到一群黑皮狗带走了我爸爸,他们还推倒了我让我摔倒。” “.” 常有人说童言无忌,在很多时候,孩子们因为不懂得惧怕,往往才是那个最敢说真话的。 马拉申科相信孩子说的话是真的,但其中有些细节恐怕不是孩子能讲清楚的,这个时候就得问问能把事儿讲清楚的大人了。 “被抓走的,是你的丈夫吗?什么人干的?” “.” 马拉申科调转了视线锁定了怀抱孩子的女人,记得这女人刚才自我介绍说叫汉娜来着?应当是吧,马拉申科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没不好使到那程度,但这女人接下来的回答显然是比她叫什么更重要的事。 望着马拉申科那锁定自己的眼神,女人的胆怯比方才确实少了许多,但仍然不是那么敢直视马拉申科的眼睛,缓缓开口之余不管是眼神还是话音都在颤抖。 “是的,他们抓走了我丈夫,他叫维克多。我我们一家经营着面包店,就是我身后这间房子,我丈夫负责烤制面包、我来招呼客人出售。以前我们一家子的生活很平静,虽然没有富裕但也不错,镇子上来来往往的商人很多都会买我们的面包,我们家的面包在镇子上家喻户晓、交口称赞。” “可是.可是没能想到突然发生的一切成了今天这样。” “前天,镇子上突然来了一支车队,上面下来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和黑衣军官。听镇子上的人说,那些是党卫军。” “他们在镇子上到处抓人,一开始是男人、等男人抓完后又是女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他们当时想把我也带走,我丈夫央求着他们说还有孩子,必须有人照看孩子。那个带队的黑衣军官就说“好吧,但伱必须立刻跟我走”,然后,然后他们就” “然后他们就带走了你的丈夫?” 这种俗套老掉牙的剧情对马拉申科来说早就见得多了,自打踏足德国佬的老窝本土之后,这样的故事伴随着红军的不断深入,就一直在愈发不断、且愈演愈烈地上演着。 马拉申科猜得没错,女人说到这里再也无法把话继续说下去,只是当场崩溃并紧接着开始抱着孩子抽泣、以泪洗面。 常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乱世之中就更是如此。 一个小孩、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手无寸铁又无依无靠的娘俩如何在这鸟不拉屎的镇子上生存下去?马拉申科试想别说是红军来了,哪怕红军没有光顾这个镇子,光镇子上那些地痞流氓和小偷劫匪都能将这娘俩生存下去的希望撕得粉碎。 乱世从来不缺坏人,这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真理。 有些坏人要命,有些坏人图财,但这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时候是那些坏人连你生存下去的基本资源:粮食和水都会抢走。坏人觉得自己过活不下去、生存有危险的时候就会优先保障自己,他们才不管什么狗屁道德伦理,这乱世之中很多时候是没有正义可言的。 “我们.我们已经快没有吃的了,那群党卫军走之后,镇子上紧接着就来了那些冲锋队。他们挨家挨户上门征粮、搜查吃的,到了我们家的时候翻箱倒柜找了很久,面包、面粉、还有蛋糕,他们几乎带走了一切能带走的东西。” “还说要施行物资统一配给,严禁生活必需品物资的私下交易,任何食物的市场交易都是违法的。孩子的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我向他们讨要食物,那本该是我们家的。但他们给的东西连孩子都吃不饱,更别提大人了,根本没有一点道理可讲,那就是一群劫匪.” 说着说着,女人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直接将马拉申科当成了倾诉者、或者说法官一样的存在,控诉着自己和孩子所遭遇到的不公。 而马拉申科呢? 却也是听得十分认真,一本正经地听着这女人的诉说,没有打断也没有插嘴。 直到这女人话音渐落、基本说完之后,马拉申科这才接上了她的话缓缓开口。 “我推测你的丈夫应当是被抓紧柏林城里去了,当然,不止你丈夫,这镇子上很多人都是。” 听到马拉申科这么说,这叫汉娜的女人着实是一脸不解又相当着急。 “可他们抓我丈夫去柏林城里干什么?他只是一个糕点师,他只会烤面包做蛋糕,他甚至连枪都没摸过,这种打仗的时候把他抓走难道是给军人做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