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通道弯曲的末端并不是绝路，只是一个闸门。老头儿穿过闸门来到一个明亮的宽阔的大厅。这种明亮可以称为耀眼，让习惯了绿色光线的李光瀚一下子睁不开眼睛。 这个大厅里的一切才有了人间烟火气。大厅有着高高的顶部，跨度很大，看不到柱子。光源从顶部倾泻下来，是整个顶部在发光，而不是一盏盏灯具。 一边是立体的绿色植物种植区，蔬菜、水果品种繁多，色彩各异，培植在各种营养液中；一边是肉类生产线，流水线上的产品不再是袋装瓶装的能量液，而是一块块牛扒、猪排、鸡腿。 “啊？！竟然还藏着这等好地方，这是地球上的哪个地区的地下室呢？种菜都见不得太阳光，在地底自给自足？” 巨大的光源满足了植物光合作用的需要，植物按照对光热的需求从上到下分布着，这好理解。但是肉类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还有养殖场，屠宰场？ “啊，原来变种人也不是只喝能量液的，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李光瀚的好奇心被大大地激起。 但是这个大厅里仍然没有变种人的影子，只有老头儿这一个地球人慢悠悠地转来转去，时不时摆弄一下按钮。 李光瀚轻轻地跟着老头儿在大厅里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养殖场、屠宰场的影子，都不知道这些牛扒、猪排、鸡腿是怎么来的。“难道是人造肉？”李光瀚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变种人都可以造人，造肉还不是小菜一碟。 植物区的植物生长速度惊人，不断地有一茬一茬的蔬菜水果成熟，机械臂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采摘，准确无误。 采摘下来的植物和人造肉一起被送到流水线上打包，李光瀚猜想它们的下一站应该就是餐厅了。李光瀚可不想去那人多眼杂的地方，他要找出口。 老头儿步履蹒跚，很快就累了。他端了一盘人造肉，往肉上面挤了几滴酱汁，又在盘边摆了几颗小番茄，缓缓地坐到墙角的桌子旁。 老头儿慢条斯理地吃着盘中的食物，如同嚼蜡，没有享受和满足的表情，苍老的脸部肌肉因为咀嚼而形成了更多的皱纹。 经过了一轮采摘后的植物区接下来进入了疯狂生长期。伴随着一阵轻快悦耳的音乐，刚才还只是一小截嫩芽的植物，就“蹭蹭蹭”地往上窜。 “啊？这是魔笛吗？这么神奇？”李光瀚惊讶地看着蓬勃生长的植物们。 再看看老头儿，在轻快的音乐中，他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一丝笑意和轻松。他头顶的光晕变得明亮了一些。他的干枯的双手和着音乐开始在桌上敲来敲去，就像在弹钢琴。 好眼熟！好眼熟的动作和节奏，这么特殊的节奏和双手的灵活配合不止一次出现过，还是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上。眼前这老头儿第三个！ 李光瀚努力回忆前两次的那两个人。“对了，陈艾丽和迈克尔！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竟然在不同的场合做出过完全一样的手势。” 这都是李光瀚刚才在透光镜前回忆起的部分。本来透光镜已经将他的全部记忆恢复了，但是，恼羞成怒的海伦娜用意念操控制造了黑屏吞噬掉了一部分，所以，他的记忆变成了支离破碎，像一块斑驳的幕布。 不过，此刻的李光瀚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李光瀚凑近了，再一次仔细端详着老头儿。他尽力去复原去想象老头儿年轻时的容貌，有点熟悉，在哪儿见过。 “啊，对了，迈克尔的乡间别墅里的那张全家福！金色的卷发，灰绿色的眼睛，宽厚阳光的笑容。老头儿是迈克尔的父亲！迈克尔说过他的父亲失踪了，难道来到了这里？”李光瀚为自己大脑中搜索到的这个结果感到震惊。 “他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怎会和变种人在一起？看样子他过得并不快乐，他是被胁迫的吗？他会知道出口吗？”李光瀚的心突突地跳着，大脑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如果他此刻除下隐身衣就有被发现的可能，可是如果他在隐身的状态又怎么能取得老头儿的信任呢？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变种人很快就会发现海伦娜和透光镜不见了。 李光瀚决定赌一把，搏一搏。 “赫卡特先生，我是中国人，我叫李光瀚。我认识伊丽莎白和迈克尔，我看过您的照片。”李光瀚掏出隐身遥控器，调整了身上光子纤维的波长，除下隐身衣，现出真身。还好，他还记得这些基本信息。 老头儿被吓得不轻，愣愣地看着李光瀚，缓不过神来。猛然间眼前出现一个人，对着他叫着赫卡特的姓氏，那是他几十年来都没有被叫过的姓氏。这个男人还说出了他儿女的名字，这些名字早已经在这个令人绝望的地方埋藏了几十年。 “……中国人？你从中国来？”老头儿浑浊的眼里闪出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