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沉静如水,黑沉沉的一片默然地压下,衬得眼前天幕的白光一片夺目地明亮。
在说完那番论述之后,后世人的声音消失了一阵,恰到好处地给所有听众以思考片刻的时机,只余背景那不知名的音乐,悠扬中带着绵长的回响。
刘彻安静地正坐着,冕旒的珠串半遮住他的眼帘,给予他失神片刻心绪复杂的机会。
人民,百姓。
他还记得当年后世人对他的夸耀,说着孝武皇帝的功绩彪炳千古,慷慨激昂的陈词,言语之间满是毫不吝啬的褒美之意。
他曾经欣然地全盘接受,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满心怀揣着的是超越原先自己功绩的雄心壮志,就算为祖母所掣肘也不减腹中的豪情。
但是此时,那心中曾经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被后世人的冰冷与讽刺一盆冷水浇了下去,逼迫着孝武皇帝去正视他曾经忽视了的存在。
—
百姓重要吗?
刘秀再一次询问自己的内心,一时之间有些百感交集的放空。
重要的吧。他们既然是他统一天下力量的来源,那么怎么不可以说,他们才是国家的根基呢?如果他们不够重要,那么为什么,每一个皇帝都要试图把起义造反给平定下去呢?
但是,但是——
想要将一个人多年以来全部的认知悉数粉碎,那该是一种何等的艰难呢?以刘秀的心性,他在面对这样堪称颠覆性的认知之时,都是万般痛苦与挣扎着不可置信的。
天命怎么会是那么表象,那么普通的存在呢?天命理当是玄而又玄,高高在上的意志啊!
“民为重……社稷次之……”
精通儒学的皇帝神情复杂地喃喃开口,最后一句对他的身份来说难以接受的话语被含在喉口。
那后世人是孟子的学徒吗?它的话语既然能被鬼神以神通这般转述,难道说明鬼神认同的,是孟子的言论吗!
被用迷信打击着迷信观念的皇帝,两眼都有点放空。
—
或者说,所有想到这一层的听众们,神情都有点恍惚。
而天幕的沉默终于停止了,它开口,继续着自己的发言。
【东汉王朝既然已经从精神上崩溃了,那么就需要有人给予它物理上真正的瓦解。
地方上的黄巾之乱,使得豪强地主原本的私家武装由隐蔽转为公开,并借由战乱时期得到了极大的增长;州郡官吏开始发展拓充自己的势力,地方独立性日益突出。
长期以来地主经济发展导致的分裂形势进一步明朗起来,东汉王朝已然事实上无法维持对全国的统治。
而在中央,灵帝死后,士族和外戚形成了第二次的合作。
大将军何进和袁绍引董卓入京,意欲借外兵以诛宦官。何进却犯下了和窦武差不多的错误,在盘算着这样的计划的同时,却没做好对宦官势力反扑的防备,被十常侍所杀,外戚集团彻底落寞下去
。
但何进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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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也将宦官集团的势力一网打尽。
皇权的两大代表相继覆灭,皇帝又年幼无法亲政,皇权自然也就荡然无存。
而正当士族集团的高层们拍手叫好,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独揽大权的时候。
豺狼虎豹来了。】
曹操的脸色是忆起往昔之时的阴沉。
是啊,他长叹着气时,尚且还带着些阴郁的痛惜。
董仲颖那样的虎狼,怎么可以与之为谋呢!
燎亮了天际的火光,突然明亮在他的面前,映入了那双此前不曾亲身目睹的眼睛。
曹操一瞬间明悟,那是什么样的一场大火。
火舌舔舐着它所能触及到的一切,宫阙万间都在这无情的涤荡之中化作了随风灰去的尘土,最后留下的一空如洗,一片白土。
……那原本是洛阳。
当年无力回天的愤恨一瞬间又仿若隔着时间的长河再度降临在他的身上。曾经年轻的典军校尉、奋武将军只能手紧捏住军报的下半,用力地直到变形,最终也只能震声发问着驻足不前的联军。
而现在,头发都因为多年征战耗费心血下来显得有些花白的丞相,却依然能面色不变地凝望。
只是那双眼睛到底死死地注视着天幕,目光接近贪婪般看着后世人那为了以做对比,而分出一半画面以保留下的完好的洛阳。
——那是曹操曾经鲜活的过去。
【作为陇西豪强的董卓,带着手底下的一帮军队进京,并顺势吞并了何进兄弟和执金吾丁原的军队,尽揽东汉朝政。
他废黜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帝,逼走了袁绍为首的士人集团,专横独行,使得各地的分裂割据活动进一步扩大。
州郡牧守各树一帜招兵买马,战争立即在北方拉开了序幕,迅速从针对董卓个人的讨伐行动演变为各方争夺势力霸权的混战。】
天幕终于姗姗来迟般回归了他一开始的正题,画面上不慌不忙浮现出了一个身量并不算特别高大,气势却威风足够撑起他身份的男人。
刘备有些复杂地望着那张面熟的脸,微皱起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