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对啊,他们这个时候有什么办法呢……”
最为心细的杨溥蹙起了眉,他将天幕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局势细细在心中分析。
虽然朝臣的心意在这样的对比之下肯定属意郕王,但是孙太后毕竟是太后,是尊长,那位匆促立下的皇太子也确实是正经的皇帝长子,论继承合法性,不是他们当臣子的可以动摇的。
难道是国有诤臣?在这样的危机时刻挺身而出,不顾自身,宁可背上犯上的名号,也极力推荐郕王为帝?
那这位诤臣……应该就是先前被天幕特意提到了的,被提拔为兵部尚书的于谦了吧。
做出这样论断的杨溥还是保守了,毕竟在转机到来之前,谁都没想到文臣集团多年来积攒下来的怒气与怨气,竟有如此之深。
天幕继续说着。
【但是这人选也不是他们想选谁就选谁的,就算不顾尊卑以下议上,朝臣们首先要面对的甚至不是孙太后本人,而是堡宗绝对的铁杆——王振一党。】
是了——突然被点醒的杨溥一惊,他到底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权宦专.政的局面,此刻才有如拨云见月,找到了自己忽略的地方。
王振既已误国,那么他的同党必然会死死追随着堡宗。因为他们知晓,一旦不是堡宗一脉上位,新君一定会对他们展开政治清算。
所以,如果郕王想要上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正统时期文官集团在以宦官为核心,锦衣卫等为辅助的内廷势力压制下,所产生的压抑、愤怒、乃至于仇恨的情绪,借由土木堡之变这样的国难为出口,爆发出了一种强烈的清洗内廷势力的政治诉求与潮流。
大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左顺门事件爆发了。】
——只能先击溃这些庞大的,簇拥在孙太后和皇太子身边的力量。
【八月二十三日,以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镒为首的言官势力次第宣劾王振一党,郕王公事公办地回复了一句“朝廷自有处置”,随后成功激起了百官心中多年积攒的怨气,廷中但听见痛苦呼号声一片,“不辨人声”。
而后郕王府长史仪铭率先膝行向前,想要再度劝谏,却反被王振同党锦衣卫指挥同知马顺叱退。
考虑到马顺是王振的同党,又掌管着锦衣卫这样的机构,面对大臣们想要将他贬斥的局面,他的叱退想必也是相当的嚣张跋扈的,这无疑是对文管集团的第二重刺激。
于是,户科给事中王竑第一个一跃而起,热血沸腾的青年人振臂一呼,“此奸党也!”。直直地一拳把马顺打倒了在地,上去扯住他的头发,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肉。
这样的场面深深刺激到了大明文臣这几年来对王振一党卑躬屈膝的痛苦心理,于是场面随之一发而不可收拾。
百官争相上前捶打马顺,活生生把他打死。随后又把宦官毛贵、王长随两人相继打死。直到火气稍稍泄了,才将最后一人王山打到还能留下一口气,送去凌/迟处死了。】
武将们:……(傻眼)
他们默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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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挪移到身旁的文臣身上:不是,你们原来这么能耐的吗……
虽然不是在皇帝面前,但是当着摄政亲王的面,活生生把逆党锤死?!
大明文臣,恐怖如斯。
而更高一层次的人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天幕话语中的关键词。
“最先想要再度劝谏的,是郕王府的长史?”
这些心眼多多的精明人相互看了几眼,确认了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怎么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呢?
而朱瞻基看着那个名字,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
“仪铭——”他的目光望向了给事中的队伍中,一个神色也很诧异古怪的年轻人:“朕记得你是仪先生的儿子。”
这个姓氏太罕见了,想不记住都有点困难。
仪智曾是他的老师,结果仪智的儿子后来做了他儿子的长史,那个儿子最后还登上了帝位……
两代帝师啊,多么奇妙的巧合。
【在传统的认知里面,景泰在左顺门事件中的表现,就仿佛是一个被群臣威逼柔弱可怜又无助的新手藩王:
被群臣当众打死人给吓到想要躲起来,多亏于谦站了出来拉住了他的衣服,提醒他要安抚臣子的情绪,他才敢于做出最后的决断,甚至有说法称他快把于谦的袖子给拽断了。
但是我们细细去品味这一段事情的经过,再引入一些新的史料之后,却会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点。
比如,最先带头开始痛哭,膝行上前希望郕王可以处置王振一党,反而被马顺贬斥以至激起群情激奋的人,是郕王府长史仪铭。
一个和朱祁钰从正统三年起就相当于利益共同体,有着深厚感情,被时人认为有“从龙之功”的存在。
比如,第一个带头开始打人的王竑,据《万历野获编》的记载,他也是郕王府故人。
虽然并无其他史料佐证,但是考察他为官的经历,自正统四年进士,到正统十一年正式为官,中间有长达七年的空白。
而在这段空白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