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落到张传世怀里抱的瓦罐上,孟婆就道:
“像是前不久才有人用过。”话音一落,她撑起上半身探头去看:
“才洗过,里面还有水呢。”
张传世听她这样一说,便将瓦罐倒了过来,果然有少许水流顺着罐子边沿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倒到了地面上,迅速被黑红的地底吸走。
“竟然真的有水——”
此地干燥,连那极深的水井都干枯了,这藏在神像下的瓦罐却有水迹,真是怪极了。
张传世有些怔神,就听赵福生道:
“既然想不明白,就先不要想了。”
反正来都已经来了,如果十里坡内有鬼,他们早就已经闯入鬼的鬼域之中,逃是逃不脱的,只有正面相对。
更何况几人之中除了刘义真、蒯满周外,赵福生三人都被厉鬼标记。
“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也不怕咬,将饭煮上再说。”赵福生平静的道。
其他人心中虽说隐约感到不安,但想想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便都点了点头。
接下来众人四处寻找几块大小相近的石头搭成简易灶台。
张传世倒了水洗米下罐,刘义真从神龛下的一堆干草中抱了一把柴过来点火。
张传世再将庙角一些破旧的木头找出当柴,一番折腾后,罐内的水很快沸腾,米汤逐渐浓稠。
孟婆将从镇魔司内带出来的咸肉取了出来,她的手劲奇大,以手作刀,将这硬如石块似的咸肉撕成一缕一缕的扔进锅中。
随着热气腾腾升起,香气随即也在破庙内弥散开来。
篝火一起,食物的香气一散,众人紧绷的神经暂时松懈了些许。
张传世蹲在篝火前,试图以火炙烤双手,感知火的温度。
可惜他喝下孟婆汤后身体已经‘死’了,此时就是火焰舔舐到他掌心,他也一点儿不觉得疼痛。
罐内的肉粥‘咕噜噜’的沸腾,刘义真靠着棺材而坐,突然打破了沉默:
“福生,你好像没困了。”
他的话令得众人吃了一惊。
赵福生、孟婆、张传世三人都被厉鬼标记,在镇魔司的时候被拉入鬼梦之中。
三人从梦中险里逃生,暂时得以存活,但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
从万安县出来一路行至十里坡,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天都黑了,但赵福生却再没有困过。
孟婆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把长柄木汤勺,搅动着锅里,防止沾锅,听刘义真说完,便接话道:
“我也没困。”
赵福生这会儿才道:
“其实马车出事那阵困过。”但熬过那一阵困意后,便再也没有嗜睡的感觉。
张传世此时是个死人,不知疲倦、疼痛,自然也不知困乏。
他怔怔的望着火堆半晌,突然转头看向赵福生:
“大人,十里坡如今这个样子——”
山林变郊土,荒野无人烟。
张传世道:
“——也没个人报案,走了一路,一个活人都没遇到。”他说到这里,脸颊的肌肉不自觉的跳了两下,接着又道:
“大人,你说这十里坡还有活人吗?”
其实镇魔司的人都不是傻子。
十里坡摆明了有怪异,显然酿出了可怕的鬼祸。
可是时至今日,偌大一个十里坡却无人报案,显然是出了大事了。
张传世将赵福生与刘义真先前隐晦讨论的问题挑破,孟婆本来撕着肉干的手顿在半空,许久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唉——”
“我不清楚。”
赵福生摇了摇头,语气温和的道:
“但我们出发前,我看了大范收集来的资料。”
十里坡内情况复杂,其治下不止是有村庄,山中还有好些个寨子。
根据几十年前的人口户籍查录,整个十里坡内共计有七八千村民之多。
就算距离上一次查录户籍的时间久远,几十年的时间内人口数量有缩减,但至少仍有几千之巨。
赵福生看向张传世:
“你也来过这里,应该清楚这里的人口状况。”
张传世沉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这里真发生了鬼祸,且没有活口,那么这里的鬼——”
剩余的话赵福生没有再说,其他人也明白她话中之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当初蒯良村鬼案时,庄四娘子仅只杀了蒯良村的几百余口,便已经晋阶成了灾级的大鬼。
如果十里坡整个被屠,杀了如此多人的厉鬼早成气候。
若是仍盘衡此地,后果不堪设想。
‘咕噜噜!咕噜噜!’
几人心中沉甸甸的,被这个话题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唯有蒯满周年纪最小,仿佛对自己当下的环境并不在意,仍乖巧的后背靠着赵福生的手,拿了两根枯草编织着。
‘呼——’
就在这时,一道阴风再度从外刮入庙中。
鬼马发出一声嘶鸣,本来正玩着稻草的小孩倏地坐直了身体,望向庙外处。
张传世也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