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爬。 万米高空。 卡里尔握紧双手,在建筑的边缘摩挲了一下,他要寻找一个合适的着力点。 这栋建筑冰冷而粗糙的外表让他的手指感到一阵疼痛,手掌也是。不过,他早就习惯了。 摩擦是攀爬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就像挥刀时不可避免地会让手掌染上鲜血一样。 寒风凛冽。 越往高处,风就越大。它们仿佛在用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劝诫这个卡里尔,想让他知难而退。 卡里尔对此不予回答。他只是呼出一口浊气,回头朝着下方看了一眼。 在他此刻的视野内,薄薄的云层已经遮住了遮住了昆图斯。它变得迷幻又诡异,被距离所撕碎形成的霓虹光晕在卡里尔的视网膜上反射。 他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这栋巨大尖塔内部传来的某种古怪回音。卡里尔知道,那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响。 影子的记忆里有很多事,包括上下巢连接处的严格安防,也包括这些机械的具体位置。这座尖塔属于斯科莱沃克家族,影子没有理由对它不熟悉。 一个可悲的后天造物,被人用金属覆盖血肉,模糊掉感情与认知。 一个从未拥有过自己人生的奴隶,被人视作珍贵的可替代品。 一把被握在怪物手中的尖刀,被人以污秽的手段染上了鲜血。 “不。”卡里尔低声说道。“今夜之后,就再也不必了。” 他继续向上,动作轻灵而敏捷。 他的体力与力量从未变得如此充沛,营养膏内少得可怜的维生物质从未让这具身体如此强壮过。 现在,他只需要轻轻地用力便能往上飞纵三四米,就连凛冽的寒风也无法再影响到他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 卡里尔知道,这绝对是那种力量的某种副作用之一。他解开了束缚,于是它们就开始在他的身体中欢呼雀跃。 增加的力量与体力可能只是它们的回报之一。 但是,在一些古老的寓言故事中,毫无理由的好运与金钱,通常都来自于魔鬼。你得到的越多,最终,你失去的就越多。 在继续向上三百米后,他抵达了一个小小的圆环平台。有十二台庞大的机器围绕着圆台嗡鸣着运行,它们能够兼容调节温度与净化空气。 类似的平台,卡里尔已经见过许多个了。只有这一个值得他停留。 站在圆环边缘,卡里尔取下了他的斗篷,顺手将它从高空扔下。它很快便落入了稀薄的云层之中不见了踪影,再追寻不到半点痕迹。 望着那片虚无,他沉默片刻,却突然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的复仇,我也帮你完成吧。” 他喃喃自语着,拉起了右手的衣袖,让洛哈尔斯家仿佛正在滴血的刺青完全显露了出来。 一个被覆灭的贵族家族在诺斯特拉莫何足挂齿,一旦失去权势,就没有多少人会再去记住他们的名字。 但是,下巢的工人们却在活着的时候也不会被多少人记住。 真是讽刺的对比。 卡里尔闭上双眼,短暂地深呼吸了片刻。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森寒的蓝光已经取代了漆黑,成为了眼眶内剩下的唯一色彩。 然后,他径直走进了墙壁,宛如一个真正的鬼魂。 ----------------- 一根长矛插在一个人的胸腹上,将他整个洞穿了。 他表情虚无地躺在一块巨石之上,石头的表面洒满了他的鲜血。光从天空洒下,照亮他,而四周尽是黑暗,有无数双渴望的眼睛正在里面饥肠辘辘地等待。 曼塔斯·斯科莱沃克凝视着这幅画,轻轻地摇了摇头。 “先祖的艺术品味真令人不敢恭维。” 他自言自语道。“画出这幅画的人应当被处以极刑,画作也应该被立刻销毁......而不是保留到今天。” 说完这句话后,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同时还侧目看了眼书房墙角处的黑暗。 曼塔斯·斯科莱沃克沉默片刻,突然哑然失笑。 以往,影子会在这短暂的间隙内回答他的话。这也造就了这个小小的习惯。 他笑着摇了摇头,缓慢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方。 上面放着几份文件,难以看懂的花体字漂亮地勾连在了一起,鲜红的墨水在苍白的皮纸卷上安静地徜徉。 在被放置了一段时间后,它们已经定了型,不会再因为一点小小的摩擦就彼此晕染,让字与字变得一塌糊涂。 曼塔斯·斯科莱沃克拿起了第一份,他花费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