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寂静。
就这样,他走入深处,周遭的环境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一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线缆以相当简陋的方式铺满了地面与墙壁,就连头顶的岩石也没有放过。弥漫的热气从这些线缆的边缘蔓延而出,让温度升高了些许。
卡里尔对此视而不见,他只是继续前行,并终于看见了某种光亮。
一盏提灯的光。
老式的矿灯,点火器和微弱功效的电磁线圈在厚重玻璃的内部一起运行着,为这个位于甬道尽头的小小岩洞提供了充足的光亮。
它被摆放在一个干净破旧的板条箱上,照亮了一扇由淡灰色金属制作的沉重大门。这扇门很厚,很重,虽说并不能够抵御光枪的射击,但寻常自动枪和爆炸物绝对无法对其造成足够的伤害。
卡里尔安静地来到门前,感知网事无巨细地将门后两个生物那轻微的呼吸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然后他伸出手。
钢铁安静地融化,湿润而黏腻的声响一闪即逝,卡里尔攥紧手指,抓住两块形状不同却一样粗糙的脊椎骨,向上一提,用尸体本身的重量打开了门阀。
他松开手,推开门,走进其内,低头看了眼那两具被他刺穿后脑摧毁了脑干的尸体。
他们穿着合身的护甲,由合成橡胶与两块钢铁制作而成。两把枪械由系带牵引着挂在了他们的肩膀上,并不像是大多数巢都底层的枪一样粗制滥造,让人惊呼这居然可以正常开枪?
不,它们不是这种武器,而是设计与机械化的流水线产物,帝国天鹰在枪身上闪闪发光。
抢来的,还是偷来的?还是由某人提供?
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两具尸体的模样。那发紫且充满褶皱的皮肤,凸起的额头和几乎掉出眼眶的琥珀色眼睛都已经向他昭示了它们的身份。
他走过这两具尸体,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在继续走过两扇门后,他看见了一个四通八达的洞穴系统。无数个‘人’都正在其内进进出出。
每个人都带着枪,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绝无可能出现在正常帝国居民脸上的朝气.那是只有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信心的人才会具备的神情。
他们辛勤地劳作着,搬运或组装武器、分发物资。所有人都以兄弟或姐妹相称,没有暴力与污言秽语,哪怕工作受到打扰也保持了绝对的耐心与和善。
如此美妙的场景,足以让每一个当地总督或领主笑开了花感慨自己治下有功的场景,却没能让卡里尔的脸上泛起半点喜悦。
他依旧是那副最常见不过的表情——即面无表情,但若是亚戈·赛维塔里昂等熟悉他的人在这里,便一定能从细枝末节处看出一些事情来。
卡里尔走出黑暗,然后熄灭了它们的灯与光。
——
哈依德掏出钱——两枚通用币——给自己买了一份早餐,仅仅只是一份烤鱼饼。不是很丰盛,但对于他这样一个胃口逐年衰退的人来说已经可以勉强应付过去了。
老水手裹紧大衣,站在热气腾腾的店铺外啃着自己的鱼饼,右手插在衣兜内,摸着昨天挣到的薪资。
他的雇主为他开出了一天七十通用币的价钱,这不是笔小数目,他自己都有点惊疑不定。
而那位瘦高的先生却告诉他:“我是个很喜欢依靠双腿慢慢游览各处的人,所以这笔钱里有一部分是给你的身体调养费,收下吧。”
话都说到这份,哈依德还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呢?在钱财的诱惑下,就连他雇主那异样的观察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是的,他的确是个退伍兵,而且没有去帝国安排的机构里讨生活,反倒几乎快要流落街头,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各有志,他没有违背帝皇和自己的良心,那么,又有什么人可以对他说三道四?
哈依德吃完鱼饼,舔干净手指上的油脂,随后戴上手套,离开了温暖的店铺外围。
他花了点时间挤出人群,开始强迫他那疼痛的双腿行走,他的膝盖几乎为此造反。
它们在骨头和血肉中用痛苦向他尖叫:老东西!你还以为这是二十年前?战争已经结束了,你再也不需要跑或者快走了!慢下来!
但是不行。哈依德说不许。
他答应了那位先生他会在早上八点整准时抵达‘优中选优’旅店楼下,这是属于他的承诺,而他不喜欢失信于人,于情于理都是这样。
且不提他自己的固执,只说说他若是迟到会带来怎样的恶劣影响吧——一个在上班第一天就迟到的人,哪个老板会想继续与这样的人共事?
老水手在寒风中气喘吁吁地走着,他为自己预留出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并仅仅花费了二十七分钟就抵达了旅店楼下。
不过,当他从怀里掏出那枚旧怀表看时间的时候,哈依德才意识到这件事。
然而,来早了却让他感到喜悦,仿佛这样一件本应如此的简单小事是某种足以证明他自己的人生大事一样重要.
不过,这喜悦未能持续太久,因为他雇主的声音在短短一分钟后便从他背后响起。
“哈依德先生,你到得居然比我还早。”
老水手转过身,手里却被塞了一块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