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风还在老老实实地“陈述事实”,“祖母说过的,一个男人如果不知道关心姑娘家的话,那就不是好男人。所以,宁哥哥如今不是顶顶好的好男人了……虽然,我之前是真的挺喜欢他的,也觉得他对姑娘真的很好……”
于他来说,不管是宁哥哥、还是白哥哥,亦或哪个哥哥姐姐,都不如自家姑娘重要。对姑娘好的,就是好人,对姑娘不好的,就是坏人。他有许多哥哥、许多姐姐,但姑娘这个称呼,从来都独属于一人。
小孩子的眼,总比大人更容易看到重点。
在孩子的眼里,所谓财富、地位、或者容貌,那些不管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优势,都不是紧要的,最紧要的始终都是“关心、陪伴”。
他似乎很是为难,咬着筷子兀自嘟囔着听不清的言语,沈洛歆抬头,同姬无盐对视,错愕,“他……忙啥呢?”
他在忙什么?姬无盐也问过席玉,席玉摇摇头,道不知道,迷茫的样子不似作假。
宁修远也不是第一次忙了,他是陛下亲信,自是比旁人要忙一些,但即便如此,自己这边却从未有过这样近乎于一无所知的情况。之前是如何事事周到,才会让此刻的“事不关己”和“杳无音讯”显得格外冷漠和陌生。
即便朝云这件事,的确和宁修远无关,甚至理智上姬无盐也知道宁修远最好不要掺和进来……说到底,也许她自己介意的,到底是那个人连亲自来安慰几句都不曾吧。
“我也不清楚他在忙什么。”姬无盐摇摇头,半晌,轻声说了句,“习惯果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若非时至今日,可能姬无盐都不知道自己对宁修远的依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会在事发之后的第一时间里,想要有个人陪着。
不是有个人……是想要那个人陪着。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没有用。
姬姑娘突然之间这般一副为情所困的表情,实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沈洛歆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既佩服感情之伟大,能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却也无解于古往今来数不清的痴男怨女以爱之名兜兜转转蹉跎了岁月。
寂风还在咬筷子,瞅瞅这个、瞅瞅那个。
沈洛歆对他招招手,“你小孩子,脚程快。去膳房同江姨娘说一声,麻烦她再做些糕点出来,待会儿咱们带回姬家给子秋他们尝尝。”
很明显要支开人的举动,寂风也明白,搁下被咬出了好几个牙印的筷子,一路小跑着离开了,临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亭子外候着的丫鬟。
沈洛歆给姬无盐舀了一碗汤,搁在她面前,落座之后才缓缓说道,“我同你说过的……我来自那个极其遥远的地方,其实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对这座城市、这片土地,都没有归属感。我总觉得我不属于这里,就算是生我养我的许四娘,我似乎都开不了那个口叫她一声母亲……毕竟,她那个时候比我还年轻一些。”
说着,她又笑,“我甚至一直都有预感,我这辈子,大抵是要形单影只的。不会嫁人、不会生子,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下半辈子该去哪里落脚……我担心我付出了满腔热忱、付出了所有的情绪、哪怕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进的门,也不得不面对妾室、通房、外室……我接受不了这些,而我也清楚,这里的男子大抵是接受不了我的感情观。”
拥有律法保障的一夫一妻尚且能一地鸡毛,何况是在三妻四妾、以夫为天的时代里。
认识这些时日,姬无盐对沈洛歆自是了解的,她点点头,端了面前的羹汤,抿了一口驱散了一些秋雨带来的冷意,才问,“如今不这么想了吗?”
沈洛歆支着下颌,看着亭中绉纱轻轻飘起,又缓缓落下,她看到园子另一头的小径上,背手站着的沈丁头。那么遥远的距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不知怎么的,她能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殷切、有些担心——毕竟,好好准备的宴会,到了最后连上小孩子来了四个人,其中俩人还都提前离席,寻常看来,大概搁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的。
他虽担忧,却也只远远站着。
沈洛歆又舀了一碗汤,想要招呼丫鬟给人送去,一回头才发现身后亭外空无一人……当即便也作罢,只自己端在手里吹了吹,喝了一口,又吹了吹,才道,“我问许四娘……这些年可曾有片刻的后悔……”
话题转得挺快,姬无盐抬头看她。
相对而坐的两个小姑娘,一人一碗汤,一个一小勺一小勺抿着,一个却直接端着喝了,性格诧异一目了然。沈洛歆喝了两口,便不喝了,搁下有些烫手的汤碗,又看了看沈父站着的地方,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她收回目光,低低说道,“她说……落子无悔,只求无愧彼时本心。”
姬无盐微微一怔,若有所悟。
沈洛歆却是已经起身,走到姬无盐身后,按着她的肩膀,看着花园里难免有些萧索凋零的景,“姬无盐……我突然觉得,人嘛,既来之则安之。若是有机会,来一场或者轰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