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青会退婚,姬无盐不奇怪,毕竟之前他就找自己聊过,觉得在这桩婚事里他自己、他的母亲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宋元青并非愿意为了攀龙附凤而阿谀奉承之辈,他有他的傲骨。
彼时宁修远也说过,这婚事……成不了。
是以此刻听他说退婚一事,未露异色,也没在意叶宛如的指桑骂槐,只似朋友之间闲谈般,“原以为你还要犹豫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决定了。”
宋元青是真的君子,于他来说,退人家姑娘的亲事,对姑娘家声誉不好,显然是一忍再忍,一直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这叶家,大约是真的得寸进尺了。
“是。”宋元青颔首,说着,拱了拱手,“今日闲暇,想着来姑娘这边喝喝茶,没想到倒是给风尘居惹麻烦了。今日所有损失,烦请姬姑娘给个数,宋某一定尽数赔偿。”
姬无盐颔首称好。
她就说,宋元青当真是君子。
明明之前私底下还说,既是朋友,不必客套,如今见叶宛如想泼脏水,言语之间便立刻疏远了许多,当真周全。
只是,谁闹的事,自然由谁来负责。
“若水。”姬无盐回首轻笑,对着身后若水吩咐道,“原不想你蹚这趟浑水,只是你既主动要求,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我便麻烦你了。”
若水点点头,“乐意之至。”
“此处砸了多少杯碟,多少价格,你去查查,顺便誊抄一份单据附在其后。还有咱们这一个月来每日的营业额,算一算平均一下,作为今日营业额的损失。然后一并交由叶家叶大人处,想来,叶小姐在咱们这里闹了这样的事情,叶大人应该不会赖账才是。”
话音落,叶宛如蓦地叫出了声,“你说什么?!送去哪里?!”
“叶家啊。有什么不对吗?”姬无盐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笑,“宋大人是风尘居的客人。好好地在这里喝个茶,偏偏被叶小姐给打扰了,说到底,倒是我风尘居随随便便放了人进来,扰了宋大人喝茶的雅兴呢……想来,照着本姑娘和叶小姐的关系,叶小姐该是不会有踏足此处喝茶听曲的雅兴才是。”
“喝茶、听曲?”叶宛如冷冷嗤笑,“当真只是喝茶听曲吗?谁人不知这风尘居表面上只是个酒肆之地,可这里头的姑娘半数来自于风尘之地,这里头到底有没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营生又有谁知道?姬无盐,本小姐不是傻子,瞧着方才的语气,你对退亲之事一早就知道了吧?”
姬无盐并未隐瞒,“是有所耳闻。”
“叶小姐!”宋元青上前一步,挡在了姬无盐跟前,“咱们两家的事情,能不能不要牵扯到旁人?”
叶宛如梗着脖子,豁然回首,“不能!宋元青,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叶家看得上你宋家,那是你宋家祖上烧高香了,你倒好,为了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要退我的亲事?我告诉你!纵然是要退亲,也不该是你退我的!那也该是我叶家退了你宋元青的!”
宋元青连连叹气,苦口婆心地,“叶小姐。此事宋某已经登门数次,次次都说宋某高攀不上叶家,还请叶家退了这门亲。彼时叶小姐也在场,当知宋某并无半分不敬之意,即便退亲之事传出去,外头知道的,也只道是叶家不满宋某失礼无状才退的亲事……可叶小姐今日这一闹,怕是要得不偿失了。”
其实外头盛传谁退谁的婚,对叶宛如来说真的不重要——不管到底是谁退的,她都是一个成过了亲成亲之日死了丈夫、又被退了亲事的女人,克夫之名此生都不可能从她头顶摘下。
她看不上宋元青,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有个不高不低的官职,吃不饱却也饿不死的家世,若是真的同这样的人成了亲,往后内宅后院的聚会怕是都不好意思去了。可母亲说,这宋元青已经是如今的叶家能说到的最好的亲事了。
但凡有些权势的家族,谁不忌讳“克夫”二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以,叶宛如到底是应了,只是终究不情不愿,连带着看宋元青也不入眼。这宋元青也没什么本事,平日里都有些唯唯诺诺的,好拿捏得很。
谁知,突然像是魔怔了似的,竟然提出要退婚!而且不管父亲如何以利诱之、以情动之、以理晓之,都没有用。宋元青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铁了心地要退婚,油盐不进。
叶宛如这才真的慌了,虽然她真心看不上宋元青,可相比此生孤独终老、或者被退婚之后名声更加难听不得不找个更差劲的,宋元青……也不是不可以将就了。
她去宋家找过两三回,宋元青都避而不见,今日也是听尤灵犀说起最近在街上偶遇过几次宋元青,说是都看着他进了风尘居,怕是……言语未尽处,令人无限遐想。
叶宛如就在那遐想里……怒了。
这会儿被宋元青一提点,倒是莫名的回笼了些许理智。
但也只是些许。
她指着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