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灵犀脸色也不好看。
特别是当宁老夫人说宁家祖传的镯子都送出去的时候。
自打那次进香的事情之后,老夫人明显对自己疏远了不少。这期间她数次登门,不是歇下了,就是不在府上,大约三回能见上一次,就这一次也只是说些不冷不热的场面话,周全、不失礼数,却又有种模糊的陌生感。
尤灵犀知道老夫人是怪罪自己利用了她。
如若姬无盐真的死了倒也不亏,可偏偏……她没死。
再看方才姬无盐突然“闪现”接住那把伏羲琴的身手,尤灵犀怎么可能不知道彼时自己被摆了一道?自己不会武功,却也知道会武之人的听觉大多比常人要灵敏得多,姬无盐是故意拖到了老夫人过来,然后纵身跳下山崖,假意是被自己推下去的!
当真好狠辣的心思!
姬无盐……尤灵犀低着眉眼,指尖一点点掐着手中帕子,心中默默念着对方的名字,目露狠辣之色。
张总管很快端着夜明珠上来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搁在见过了好东西的夫人小姐里,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陛下却说只是个小玩意儿,随手就给了,羡煞了一群人。
“没想到……姬姑娘还会武功。”李裕齐正襟危坐,笑意温缓,“之前遇到教坊司的先生,同她说起这弹琴呀……本宫就问她,说学有所成,大抵需要多少年?她说,若真要学有所成,便不是多少年的问题,她说她半生光阴,从未懈怠,却也不敢说自己已然学有所成……”
“姬姑娘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仅弹琴弹地厉害,还有余力学武……瞧着方才的身手,倒也不似三年五载就能练成。”
姬无盐从容起身,轻笑,“殿下谬赞,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兄长说,像我这般行走江湖的卖艺的,旁的不重要,轻功却是需要学一些,万一演砸了,跑得快……”
身前闻言,抚掌大笑,“姬姑娘的兄长当真是妙人也!这一方请柬十两银的姬姑娘,到了他的口中,竟也是江湖卖艺的……哈!妙人!妙人!不知道,令兄做何营生?”
“做些小生意,勉强维持生计的那种。”
“是个有趣的妙人……着实想见一见……”沈大人微微前倾了身子,“不知,令兄多大年纪了?可有婚配?我那女儿同姬姑娘也算交好,不若亲上加亲,如何?”
这是……给沈洛歆做媒呢?姬无盐眉角微跳,讪讪地扯着嘴角笑,“兄长无心婚事,也着实配不上……”话说到了一半,她突然似有所感看向对面的御史大夫。
在别人的口中,关于这位御史大夫的传闻,最多的一个评价是“宠妾灭妻、偏爱庶女而苛待嫡女”,除此之外,还有好美人、好美酒诸如此类不太着调的印象,于是,在这之后,往往容易让人忘记他另一个特质——长袖善舞。
这些年能从一穷二白走到如今的地位,可见一斑。
可……这会儿,他这般近乎于插科打诨的,到底是为哪般?姬无盐眉头微蹙,就见对方冲着自己眨了眨眼,单纯又俏皮的样子,随后又嘻嘻笑道,“若是洛歆不行,我家还有一个女儿。只是乐微是我费心娇养着的,这彩礼之上……怕是要破费一些才好。”
“沈大人!”李裕齐沉声唤道,“沈大人,今日是母妃的生辰宴,不是你沈家的招亲宴,可明白?”
“下官明白!是下官心急了,只是殿下,您如今尚未为人父,自然理解不了下官作为一个父亲的焦虑,这家中女儿年岁渐长,却无媒婆登门……着实焦虑!焦虑啊……”说着,顶着李裕齐不悦的神色,连连哀叹,摇头晃脑,自顾自倒了杯酒,喝起了闷酒来了……
李裕齐有心发难,可对方态度良好,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不着力,当下也只是冷着脸,道了句“莫名其妙!”便就此作罢。
只心里却愈发惊惧不安起来——姬无盐方才那一手,就像是给他心底早已种下的怀疑的种子浇了一瓢水,那种子一瞬间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而随之而来更多让人想不明白的问题背后隐约牵扯到的内容,就像是被人敲开了一扇惊惧的大门。
姬无盐……到底为什么要夜闯东宫,去那座废弃的宫殿?
那个暗格里失踪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她姬无盐……到底是谁?
李裕齐转身对着身后小厮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小厮点了点头,悄悄地转身下去了。
贵妃察觉到那处动静,本就不悦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却见自家那个总感觉扶不上去的儿子冲着她不知死活地笑了笑,邀功似的唤着,“母妃,方才风尘居的歌舞您不喜,儿子赔您一支?”
可不敢领教了。
贵妃扯着嘴皮子没说话,心道若非这个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的儿子非说风尘居阻了他的道儿不得不除的话,自己这好好的生辰宴,何至于提前这许久,弄得这般亲者到不了场,仇者载歌载舞地欢腾?
正欲拒绝,边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