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远失踪,宁家意欲借郭文安之事掀开左相势力的一道裂口,偏偏郭文安是工部侍郎,隶属于白父管辖,白家必受波及。
按说,白行多少会有些避讳这样的话题,可他没有。
说完,他见姬无盐没接话,只以为她还有些低落难过,便继续劝道,“他写信托我照顾于你,我却将你照顾地坠崖去了,实在有些难以交代。只是,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多少有些不大对劲——那日你和洛歆双双坠崖,若说巧合,便是我这脑子,也是不信的。陆江江和洛歆根本没有利益冲突,陆家和沈家也没有,但近日陆家却似乎有意攀附东宫……”
他并非呆傻蠢笨之人,只是他素来爱恨坦荡,不屑于玩那些个弯弯绕的心思。
“我原以为尤灵犀是因为三爷的关系对你怀恨在心。”白行不屑玩,并非看不懂,“但结合起来却觉得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这件事和李裕齐那小子脱不开干系,是不是你们何处得罪了他?”
姬无盐靠着椅背,勾着嘴角轻轻的笑,笑容却未达眼底,以至于落在白行眼底的神色,冰冰冷冷地危险着。
只是,他等了许久,却仍然只听到对方轻声说道,“大约,是尤灵犀看我们不顺眼,求了东宫帮忙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些口角之争。”
不是什么大事需要这样大动干戈?李裕齐和她尤灵犀又不是什么一母同胞的关系。白行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姬无盐是不愿自己牵扯进来,半晌,到底是叹了口气,“即便没有三爷托付,你也是我认定的亲妹子。尤灵犀有李裕齐护着,你便也是有我护着的……何况,沈洛歆到底是我叫上山的,今日这场子,我总是要替你寻回来的。他尤封真以为,他上门摆个道歉的姿态就好了吗?想得美!”
白行越说越激动,说完犹不过瘾,“呸”地一声,“若不是父亲昨儿个就来警告于我,让我最近莫要同东宫有什么牵扯……便是他李裕齐,我也是要去寻寻晦气的!当真你们两个小丫头,一个不得宠、一个无权势好欺负呢?”
显然,说到这个地步,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了……姬无盐敛着眉眼轻笑,正准备宽慰几句,就见门房探头,“姑娘,朝云姑姑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同姑娘商量。”
白行闻言站起来,端了一盆点心往外走,“我去找沈丫头去,届时若是遇到为难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别什么都自己扛,来找我,晓得不?这点心我端走了,届时她冲我发火,我还能拿点心堵她的嘴……”一边走,一边朝着身后摆摆手。
走了两步,蓦地回头看了眼桌上那些吃食,歪着脑袋想了想,继续往外走去——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
朝云看起来的确是来地很匆忙,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今日都飘了不少碎发在外头,表情也凝重。
姬无盐招呼着她坐了,倒了茶杯递过去,她也没了往日的优雅镇定,竟似牛饮一般一口灌了下去。那茶水还有些烫,她却浑然不觉似的,喘了口气,“姑娘,方才宫里送来的消息,贵妃生辰宴,要求咱们风尘居进宫去跳舞……而且,还指名道姓,就要若水去弹琴。”
姬无盐又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叮嘱着慢些喝,才问道,“贵妃生辰是什么日子?”
“下月初六,已然不足一个月。”朝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按理说,贵妃生辰宴上的节目,自然是礼部早早就安排好的,至少会留下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如今,这般仓促地通知咱们,显然是贵妃为了针对您、或者说针对风尘居来的……姑娘,您这边可得提前做好准备。”
指名道姓让若水去……但这个节骨眼上追加的节目,的确看起来更像是因为自己“醒来”之后,东宫的筹谋。
姬无盐摩挲着茶杯杯壁,寻思着这样避开了自己的“针对”到底是何用意,就见子秋过来收拾桌子,便抬头问了句,“早膳用了吗?”
“用过了来的。”
话音落,身后主屋的门被拉开,朝云下意识回头看去,一下子如遭雷击,“宁、宁大人?!”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摸不准眼下是什么情况。
姬无盐也好奇,“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不能轻易考验人心吗?
宁修远走到姬无盐身边,也不坐,只站那,弯腰牵了她的手在掌心,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坐立难安的朝云才收回目光看着姬无盐,“找若水弹琴,是为了找理由发难,以此牵连风尘居。之所以不找你,大约是忌惮你手中的焦尾古琴。”
“李裕齐应该是知道了风尘居是你的势力,如今对付不了你,便先毁了你的势力,恶心你一下也是好的……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众目睽睽之下,反倒是最安全的,届时,你随我一道进宫去参加寿宴就好了。”言语间,有种压根儿不把东宫放在眼里的傲慢与不屑一顾。
掌心里的手柔软无骨,宛若丝绸般的触觉,他低着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握住,像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宝贝地不得了,全身心都搁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