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一把明显带着烧焦痕迹的天心琴,若水近乎于惊骇在原地,元神出窍。
她甚至都没有去怀疑其真假。
天心琴大刺刺地突然出现在面前,那一瞬间的冲击,宛若惊雷炸响在脑子里,让人已经无暇顾及其他。譬如,真实性,譬如……被雨声掩盖的,其他一些响动。
惊雷过后,意识渐渐回笼。便也隐约听见了一些雨声之外不大和谐的滴水声。
很近。
几乎就在耳畔,就在室内,滴答……滴答……似乎还有一些粗重的喘息。
若水瞬间汗毛直竖!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彼时看到和三楼“一模一样”的布置的时候,自己便下意识以为,这一层也只有那么一张桌子,潜意识里就被桌上那把琴吸引了注意力。
只能说,这是自己的软肋。即便此刻桌上只是一副天心琴的画像也一样。
“嘀嗒。”
又一声格外清晰的水滴坠落声。
她全身僵硬,缓缓地、缓缓地、甚至能听得到自己骨骼之间像是年久失修的门扉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耳畔,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和大雨声里粗重的喘息……
“啊!”
下一瞬,她惊呼一声,落荒而逃。
……
若水其实算不上是宁修远的手下,更加不算是宁修远的人。她只是宁修远花银子收买了之后打听一些坊间传闻的,是人群里的眼线。
这样的女子,平凡普通到足够隐匿在人群里不被发现,但也同样的,有些小机灵,没有太大的本事,一旦遇到突然事件就会方寸大乱、漏洞百出。
雨,瓢泼而下。
年代已久的四层塔楼,即便经过了修缮,可在这样的大雨里,仍然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般孤立无援、摇摇欲坠。
若水缩在椅子里,面色煞白,瑟瑟发抖。
她仓皇离开时,被早就守在门外的姬无盐,逮了个正着。彼时她的一只脚还在门槛里面,什么辩解都在实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身边半个手臂的距离处,吊着一个已经被折磨到神志不清的人,眼睛被蒙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挂在身上,肉眼看见的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他的脚下摆着一个木盆,里面已经积了不小的一汪血水……
“嘀嗒。”
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若水又是很明显地一哆嗦。
姬无盐坐在她对面一张很大的雕花大椅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只,气场却极盛。古厝站在她身后,低着眉眼看着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桃夭,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是我的错,兴许是忘了锁门。”
锁门?若水心里都在哀嚎叫嚣,明明是禁地!禁地!你那一把一碰就掉的锁真的是认真的嘛?!你要是套个十七八把的锁,我不就进不去了嘛!
嚎完自己都觉得震惊,这个当口自己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着实也是心大了些……
“既然进来都进来了,倒也不必去追究谁的问题……左右,这脚是长在她自己身上,总不能是咱们绑着她进来的。”姬无盐支着下颌,指指那挂着的人,“弄醒。”
言简意赅。
带着令人心颤的气势。
若水又缩了缩身子,愈发地将自己整个人蜷缩进那张小小的椅子里,近乎于惊恐地看着古厝端着一盆水倒了过去。
那人嗷地一嗓子醒了,剧烈的扭动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惊叫声起的时候,若水就明白了……盐水。
整整一盆盐水,兜头浇在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的人身上。
而做完这件事的古厝,拍了拍袖口上沾到的水渍,优雅又从容。
曾几何时,自己真的对这个男人动过心。这个无时无刻不优雅的男人,只静静站在那里的时候,就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可此刻,这样的优雅却是对生命的漠视和狠辣。
人命于他,与草芥无异。
脸上沾了水渍,有些凉,抬了手擦去,低头一看,却是淡淡的猩红……被盐水稀释过的鲜血,在那人剧烈的挣扎里,溅到了自己的脸上。那种挣扎,像极了砧板上的鱼……
“你同古厝说,你们只是无名小贼。经多日观察,发现那宅子里无人居住,才临时起意想偷些东西。”懒洋洋的姑娘,侧着身子看着对方一边哀嚎一边徒劳挣扎,面纱之外的眼底是暗沉沉的凉薄,她说,“你说的那些,本姑娘……一个字都不信。”
“我……都是真的……”
因着方才的嘶吼,此刻这人的声音嘶哑地已经不成样子,声音里还带着断断续续地抽气声。
“无妨。真不真的,这会儿我也不是很在意,左右,你们那么多人呢,总有一个愿意开口的。”姬无盐呵呵一笑,对着跪着的桃夭招了招手,“你也莫要跪了,起来吧。”
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