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谁同谁置气?”上官楚问着,言语间已有几分危险,还有几分警告。
寂风暗道一声不好!
上官楚这人,平素瞧着有些唯利是图、言行无状,但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寂风虽不懂这些,却也知道有些话、有些字眼,能在岑砚面前说、能在姑娘面前说,甚至连老夫人跟前说了也不过就是一笑置之,却绝对绝对不能在上官楚面前说,诸如,“婆娘”二字。
彼时懊恼之下的絮絮叨叨声音压得低,没想到还是被听去了,当下心下忐忑,讪讪笑着避重就轻,“啊?就、就姑娘和沈姐姐啊,她俩不是在置气吗,沈姐姐连戏都不看就跑回去了,姑娘也是,拿着几张破纸东看看西瞧瞧的,我问她沈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她也支支吾吾的……楚哥哥,不然咱们去将沈姐姐接回来吧?你看,如今下雪了,沈姐姐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肯定很冷很可怜的……”
破纸?饶是庆山听了都暗自摇头,心想难怪姑娘要把这小子丢到这里来了……
小孩子絮絮叨叨地东拉西扯,只盼着上官楚能将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给忘记,此刻见他不为所动看起来安静又危险的样子,愈发卖力地晃着对方胳膊,“楚哥哥……好不好吗?如今这俩、这俩姑娘置气着,咱们就要从中撮合她们和好是不是?”
上官楚抬手摸摸小孩子的脑袋,淡声解释道,“她们没有置气,你沈姐姐是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你姑娘也在忙自己的事情,姑娘那边你这两日别去打扰她,她的事情有些棘手。”
寂风仰面看他,“真的?”
“嗯。”
小小年纪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可是……下这么大的雪,沈姐姐肯定很冷,她家里有没有炭?她走的时候不知道下雪了,指不定也没多穿些衣裳……”
上官楚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庆山,庆山忙不迭地摇头表示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既不曾受命于关注这位沈姑娘,也没有主动关注对方——就上官楚这厮对沈姑娘的态度,自己也不敢去关注啊!
上官楚倒也没想那么多,毕竟庆山是出了名的木头桩子,自己既然没吩咐他自然不会去多做什么,遂只是点点头,拍拍寂风,“去玩吧。别靠近池子,下了雪池子边上滑,大冬天跌进冰水里坏了身子以后可不能练武了。”
上官公子从来不会对一个正处在调皮的年纪又好奇心极重的孩子耳提面命谆谆教导,他从来都是直掐命门直抵七寸。果然,小孩子回头看了眼那方不大的池子,如临大敌。上官楚这才挥挥手,“去吧。”
“那沈姐姐那……”
还念着呢?上官楚支着额头觉得脑仁疼,实在不知该如何同一个小孩子解释你家沈姐姐将自己关起来了这件事,只模棱两可地附和道,“知道了,我让人跑一趟,送些炭火过去,衣服的话不必了,那本来就是你沈姐姐家,会没有她的冬衣?”
“别让下人去,楚哥哥你自己去……之前那个丫鬟做事就不尽心。”
这孩子对沈洛歆倒是真好,心心念念地想着呢……在家里待久了反倒起了几分懒散之心,实在不愿这下雪天出门去送什么炭火,只是小孩子既如此说了,那就走一遭吧……他这般告诉自己,点点头,收了手中账簿,起身掸了掸袍子上沾着的碎雪,交代道,“那你在这玩着,饿了自己吃点心……我让岑砚过来陪你。”
“好嘞!”
“别去池边,不然没法练武,当不了武功盖世的大侠。”
“嗯……寂风不去。”
再三叮嘱了几遍,上官楚又吩咐庆山去找了岑砚过来,才在小孩的连连催促里抱着账簿出去了。一边走着,一边却也有些想不明白这小姑娘家家的,长得也算普通,又不会哄人讨喜,更多的时候还咋咋呼呼的,怎么讨了这老老少少的喜欢的?嗯,做事的确是很认真的,也有冲劲,有爱心,就如今这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便是多少男儿都不及的。
这么一想,那张并不出色的容颜……反倒显得最最微不足道了。
他低头拍了拍账簿,倏地,低头笑了笑,罢了、罢了……为了这一家老老少少能宽心一二,就走一趟吧!
……
雪很快下大了。
老夫人院子里燃了上好的银骨炭,正拢着暖手小铜炉站在廊下赏雪的时候,就见着顶着满头雪花一路笑着叫着冲进来的寂风,那孩子穿着鹅黄色的小棉衣,粉雕玉琢的,漂亮地像一朵开得正好的腊梅花。老夫人眉眼温和笑着招手,“瞧瞧,这是谁呀?哦,是咱们家的寂风哟!去哪里玩雪了呀,一脑袋的雪花……跟个小猫似的。”
“祖母祖母,咱们堆雪人呀!”
他三两步跑上去,扑了个满怀,老夫人踉跄退了半步抱住他,笑呵呵地晃,“祖母老啦,堆不动。怎么不找姑娘去堆呀,姑娘一直长在江南,大抵也没见过这样的雪景呢!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同你一般盼着下大雪。”
“姑娘在忙。”老夫人跟前寂风也听话,闻言乖巧回道,“楚哥哥说姑娘这两日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让我不要去打扰她……”说着,瘪瘪嘴,还有些委屈的模样。
“那你楚哥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