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声音闷闷的,好似撒娇,“你不会的。何况……不管什么时候,就算我在上官楚那里出师了,我都不会将生意上的那套用在你身上的。姬无盐,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拿走我的任何东西,只要我有、只要你要,这句话,不管你救不救许四娘,它都是成立的。”
拍着对方后背的手倏地一顿。
凉风起,车帘被撩起,又缓缓落下,一闪而逝的是车夫在外头正欲说话却又在四目相对之际瞠目结舌的表情。他大抵不太能理解两个姑娘家到家了不下车,却在马车里腻腻歪歪抱在一起互诉充肠的事情。
不知怎的,姬无盐突然想起云锦布行那位掌柜的话来。
他说,兄长曾指出,姑娘家只有在年少时见过了真正的好东西、知道了真正对她好的人是什么样子,才不会在后来随随便便来个人就给骗走了。姬无盐觉得,这句话其实的确是很有道理。
沈洛歆……也太好骗了。
自己对她明明也没有那么好,甚至最初的相遇都源自于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所有人都是自己请来的骗子,只有她沈洛歆,是那个傻乎乎被骗的。偏她就这样对自己推心置腹、和盘托出……她说自己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两世为人,还如此纯良,实属不易。
姬无盐推了推对方肩膀,“好了,松开。外头看着呢……十几岁的大姑娘,抱着我哼哼唧唧的,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沈洛歆没撒手,下巴就着姬无盐的肩膀蹭了蹭,哼哼,“笑就笑吧,反正又不是掉我的大牙!无盐,我说真的,你想要我做什么,没关系,尽管说就是了,就算如今我还做不到的事情,我也给你写个保证书,如何?”
姬无盐微微一愣,这丫头……是真的在跟自己谈生意呢?用一种倾家荡产的觉悟跟自己谈生意……
无奈摇头,姬无盐又推了推,“撒手。”
“不。”
“我饿了。”
“那也不撒手。你就说要我做什么吧……你先告诉我,这样我从下了马车就可以开始准备了,欠着债我会睡不着,早还清我早安心。”
这人怎么突然间如此难缠?姬无盐无奈摇头,“不是要紧着时间去看医书?有了续命的机会,便又掉以轻心了?”
“那不能够!”沈洛歆瞬间抬头、撒手,眼底都是势在必得的光,只是那光芒又很快熄灭,她咬着嘴唇迟疑,到底是轻声说道,“你没有同我说你能如何续命,但我想来这代价甚大,我、我……说实在话,若是你不曾问我要些什么,我总觉得心里头虚得慌,就好像这买卖只是我自己的黄粱一梦罢了……不踏实,你知道吧?”
这人当真是……天真实在地有些可爱。
兄长成了精的狐狸一般的人儿,若是最后真的寻了这样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这往后的日子也算有趣得紧。她敛着眉眼,笑问,“你便不担心听了我的要求才会愈发心里头虚得慌,担心完不成,惴惴不安着?”
对方却是低眉苦笑,“如若当真如此,如若我当真穷尽一生可能都完不成的话,那、那你这续命的法子,你这买卖,便是我买不起的……许四娘那边,便也只得尽人事、而听天命。生而为人,总要有些遗憾的……”
傻子。
姬无盐轻叹,半晌,才道,“续命的法子,的确有……还是现成的,只是你该去谢谢陈老,那是他的东西。只是,沈洛歆……如此续命的法子只有一次,如此之后,她的性命、我的性命、陈老的性命、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只能靠你了。所以我才说,这不是施恩,这是交易……我用许四娘一次生的机会,换我们所有人的后顾无忧。你说这买卖……你亏不亏?”
这……
沈洛歆瞠目结舌,她怔怔看着姬无盐,直到眼前水雾迷了眼,直到这咫尺之间都看不清姬无盐的表情,她才咧嘴嘻嘻笑道,“不亏!姬无盐,明明亏的人是你,上官兄那么会做生意的人,怎么半点不曾教会你,你瞧你做的什么买卖,尽干亏本生意!”她一边笑、一边哭的,咧着嘴,眼泪却哗啦啦流着,混着鼻涕,着实有些难看。
姬无盐无奈递过帕子,沈洛歆却没接,直接就着自己的袖子满脸抹了抹,甚是豪放飒爽的模样。抹完,脸花了,衬得眼神愈发明亮,像是被倾盆大雨洗涤之后的秋日晴空朗朗。
“姬无盐。”她唤,同样连名带姓的,非常非常认真的,仿若慎之又慎的宣示,“姬无盐,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会让你长命百岁!哪怕是跟阎王爷抢人、跟黑白无常抢人,我都一定要让你活得比我久!哪怕只是久一天也得比我久!”
凶神恶煞的宣示,又趁着姬无盐还愣怔的当口,抓过对方的手,掌心对掌心,击掌,“这买卖,成交!”说完,大抵是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转身掀了帘子跳下马车,看到车外瞠目结舌的车夫,回想起方才自己又哭又笑的模样顿觉羞赧,红着脸三两步跑进大门,转身等着背手而来的姬无盐。
姬姑娘慢吞吞地下车,路过车夫身边时递了一贯铜钱,吩咐着,“马车上的那匹布,小心着些帮我拿去给王嬷嬷,就说是我亲自去挑了送她的,换季了,给自己做身衣裳。”
车夫开开心心地接了赏钱道了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