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歆摇头苦笑,“她虽时常见不着人,但我想着她每每见着我也是胆小瑟缩的模样,想来是不大习惯近身伺候,正好我也不太习惯被人那样伺候着,才没管。抱歉……我原该早些发现的才是。”
“你道什么歉,人是朝云找的,又是子秋安排去你院里的……说起来,兄长那帕子,原是在你手里的吧?”姬无盐促狭取笑,“我之前就好奇,这丫头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庆山的布控之下潜进兄长的院子里去偷一块帕子才是。所以,这定情信物……”
尾音拖得老长,眉眼间皆是戏谑笑意。
沈洛歆面色微红,却又苍白辩解,“想什么呢……我前两日淋了雨染了风寒,躺床上的时候遇着寂风,我让寂风来寻你,他却寻来了上官兄,帕子是给我擦汗的……我想着你兄长那龟毛脾性,大抵被我用过的帕子就算洗干净了他也是瞧不上的,索性就没还。没成想,被白雪看见了,起了那般心思……”
昨晚便发现白雪偷了那块帕子,没想到动作还挺快,一早就跑这处来当显眼包了。
姬无盐却是浑然不在意,只是笑问,“何为龟毛脾性?”
这让人如何解释?
沈洛歆皱着眉头想了想,伸手捻了块糕点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解释,“嗯……大抵就是难伺候、特讲究,就是你兄长这样的……你说是也不是?”
姬无盐深以为然,见沈洛歆面色红润气色也不错,想来这风寒也是好了,便也没多问,只支着下颌懒洋洋地笑着点头,笑着笑着却又叹,“许多时候我想着将你拐回家做我嫂子,但有时候又觉得,嫁给我兄长委实不是什么好事,他这人的确是难伺候得紧,就你说的……龟毛、难相处。”
沈洛歆也笑,暗忖这祖孙俩嫌弃起上官楚来当真是一模一样的,纵然是外界多少女子趋之若鹜的超级钻石王老五,到了她俩口中便是自己这般家世也是委屈了的——也许,在她们眼里,本就没有家世门第之说吧。
门口传来脚步,很快,端着碗筷的白雪出现在了门口,她似乎来得很急,一路走来明显气喘,搁下碗筷,又欠身,“沈姑娘,奴婢伺候您用膳……”
沈洛歆却摆摆手,侧目看她,笑意微讽,“不必。你之前是在我院中伺候的,该是知道我素来不喜欢人伺候,怎的换了个地方便忘了?下去吧。”
白雪微微后退,垂着头没走,从姬无盐的角度,刚刚好能看到对方嘴角倔强紧抿着的弧度,像是受了莫大委屈。
沈洛歆背对着白雪,却也感觉得到对方杵在那里不动,扯了扯嘴角,冷言冷语地嘲讽道,“呵……我倒是忘了,如今你另择明主了,自是不必再听我这个客居姬家的客人的吩咐了。”
“奴婢不敢……”她低低说道,声音里很快带了哭腔,只隐忍着没哭。
区别甚是明显,动不动就磕头请罪的人,这会儿却只是道一句“不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此举已经有些逾矩了。
姬无盐却并未呵斥,反而摆摆手,冲着对方近乎于和气地笑道,“你且先下去吧。就候在院子里,若是有事,我会叫你的。”
相较于之前言辞犀利的明嘲暗讽,这样的姬无盐几乎有种令人动容的和蔼可亲,白雪吸了吸鼻子,低声应了“是”,退身出去了,转身之际听见沈洛歆笑了一声说着“到底是换了主子了,今日不同往日了”,白雪抿了抿嘴角,什么都没说,依言下了台阶,只是又担心沈洛歆说些不利于自己的话,一时间也不敢走远,只不远不近地候着。
姬无盐半起了身子给沈洛歆舀了碗粥递过去,“别干吃点心,喝些粥,你风寒刚好,趁热喝……”说着,朝着外头努努嘴,轻声说道,“发现没,一个负责浣洗的小丫头,规矩做起来也是像模像样……待在咱们这,也是屈才了。”
“你也看出来了?”沈洛歆憨笑,“也是,你这人最是敏锐,我倒是关心则乱了,一听子秋说你留在她身边学规矩,还以为你真的被她骗着了……自从起了疑心,我便总担心她时不时地不知去做什么,是与人接头还是做些祸害咱们的事情,但我之前也不管她,这突然事事盯着,又怕打草惊蛇。搁在你眼皮子底下也好。”
她看起来颇为自责。
姬无盐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又夹了一个素菜包子,才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谁家塞进来的眼线突然有了自己算盘,想着借此机会脱离控制、顺便谋求个衣食无忧的后半生罢了……”
姬无盐说得轻松,沈洛歆却也不敢信——这人煞费苦心地要傍上上官楚这种财神爷,这胃口还只是谋求一个“衣食无忧”的后半生?这明明求的是荣华富贵的后半生吧?
“有了异心、有了欲望,总是好办些……”姬无盐自然不知沈洛歆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支着下颌饶有兴趣地看着站在台阶下的白雪。从她的角度刚刚好能看到对方粉色的半身小袄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发髻间一支并不名贵但显然已经超过了一个丫鬟短时间的月例银子能够负担起的玉簪子。
她看着这样的白雪,笑着收回目光,搁下手中筷子,靠向椅背好整以暇问沈洛歆,“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沈洛歆转身看了眼侧身候在台阶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