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组长终于开始考察了,他先是去准备建‘海关’的场地看了看,随后对照着现有的‘口岸’仔细端详了一会,又拿出了全新‘口岸设计图’,但,嘴上却一句与此相关的话也没说过。
“国内啊,最近兴起了一波特别不好的风气,现在新一批的孩子,什么都要求快,一点耐性都没有。”
“没来这儿之前,我和一群新媒体人开了个会,他们说,短视频最好控制在40秒至1分20秒之内,在这个范围内时限越短越好,爆点越足越好。”
“我不理解。”
他按照图纸对照着整個地形继续说道:“我只知道港台电影从最早的90分钟变成了现在的120分钟,为的,就是能讲清楚一个故事;”
“养猪,用那些‘三个月保出栏,不出栏包赔’的饲料,猪肉就是不好吃,要是能耐住心思在猪圈里老老实实喂上一年,以过去杀年猪的方式宰,那肉味儿就不一样。”
此刻,他回过头,任凭手里的图纸在风中抖动,冲着我说道:“以前咱们国家穷,国内求快是为了满足需求,现在起码在大面上已经过得去了,本该越活越精致了,年轻人反而把‘快’当成了时尚。”
“饭店上菜慢,肯定没客人;上菜快了火候不到菜又没味……我跟你说,我已经很久不出去吃东西了,以前出去吃一口叫打牙祭,现在出去吃一口,只能叫对付。”
我无奈的笑着,没好意思接话儿。
“我说的,你听明白了么?”
我立即点头说道:“进出口口岸一旦建成,我一定在确保稳定的局面下,逐步、缓速扩充,以维稳为主,绝不会将目光只盯在利益上,不会贪图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的爽利,最后惹出什么麻烦来,让您几位回去以后不好做人。”
“哈哈哈哈哈!”
魏组长笑的很开心,随后摆着手说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这啊,都是领导敲定的事,我们只负责考察、汇报,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还得看你小子的运气。”
“可要是真有让你身穿西装,回国去边疆签署合约的那一天,你周爱国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我立即低下头回复道:“明白,我会找那帮做影视的化妆师处理一下,既然我跟您报的是周爱国,回去的也只能是周爱国。”
魏组长伸手扶住了我的胳膊:“这回知道亏了吧?走了一条错的路,哪怕能光宗耀祖,哪怕能衣锦还乡,回去的人也不再是许锐锋了,如今的许锐锋,只剩下了一张红色通缉令。”
这是我这辈子说过的,最难的一句:“命该如此。”
我不信命,由始至终不信。
但今天再回头去看,好像发现了命运的轨迹似的,似乎我的命运轨迹从由家门跑出去非要跟着霍三哥混社会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眼下的结果。
耳侧,还仿佛听见了命运的嘲讽一般:“有本事你别信啊。”
“叔。”
我几乎眼含热泪的看向了魏组长。
魏组长那一秒似乎已经动容了,可随后却收回了扶着我手肘的手,说了一句:“这什么孩子,连我都骗。”
我……
骗了吗?
我不是被他说的话感动了吗?
莪不是真的在这情绪里无法自拔了么?
我就差半句:“叔,您觉着我往后该怎么办?”便把整句话都说出来了。
我甚至都想好了下一句:“叔,其实我人不坏。”
那近乎哭泣的表情都已经出现在了脑海……只是,我为什么没有热泪盈眶呢?
我为什么没有情绪翻涌时,头皮上过电的感觉呢?
噗嗤。
我冲着魏组长咧开了嘴,用小辈儿可以无限占便宜的笑容说道:“没,我真被您那句话触动了。”
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别么?
我这种经历了世俗拷打的老油条在魏组长眼里,就和被卸去了所有美颜一样原形毕露了。
随后,在我一个错愕间,竟然看见了魏组长在笑……
我则站在原地,用微笑的表情直视了过去,他并不知道我的真假,只是将一切都假定为‘假’在通过我的反应去判定自己的判断。
我输了。
以前我会觉着如遭雷击,如今,输了就输了。
看到这儿,魏组长才点了点头。
这,是我人生中上过的最重要一课,这一课叫‘失败者也有价值’。
今天的一切,都像是古代两军征战中的‘夜袭军营’,我所经历的,是人家早就准备好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用什么反应人家才能满意?
肯定不是惊慌失措的去解释‘其实我是怎么怎么想的’,因为你怎么想的不重要,夜袭军营奔得就是让你陷入乱局来的,有了乱局,你手下人就会哗变,四下狂奔如无头苍蝇。
那才是真正的输了,是真正的退无可退。
那,令人满意的将领是怎么做的?
是在纷乱的情绪下控场,哪怕士兵已经哗变,也要放声呼喊,大吼:“莫乱,许锐锋未死!”
是擂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用一切能利用的力量进行反击。
你不乱,敌自乱,你若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