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澄枢拿了皇上赏赐给他的一斛珍珠,打算送给潘寄。这可是采自南海的好珠子,采珠的时候需要在珠女的脚上绑上大石头,才能下潜到七百尺深的海底。一斛珍珠,不知要多少珠民的命换来,极为珍贵。
驸马府富丽堂皇,龚澄枢等了好久才被一个下人引领到了大堂上。潘寄脸上带了笑意,吩咐给龚澄枢看座。
两人不咸不淡聊了几句,龚澄枢小心翼翼说了来拜访的原因,请求潘寄网开一面,他情愿出资为潘家重新寻一处建庙的所在。说完站起来深深施礼。
潘寄呵呵一笑:“贵客上门,原来是为这事,你我同是南海老乡,又都为圣上所倚重,我哪能欺你呢?这事儿可能是同族的人冒了我的名干的。我立即派人回家查探,如果属实,那庙还你就是。你在皇上身边,今后还要多多照应呢!”
这事儿解决得如此轻易,龚澄枢感激涕零,又十足十地拜了几拜,才起身告辞。回宫之后,就安心等待老家来信了。
没想到几天之后才知道,那潘寄嘴里说得漂亮,这边龚澄枢前脚一走,后头就快马加鞭打发手下带兵回了南海,大半个葫芦巷的居民都被他赶了出去,开始动手修葺那葫芦庙了!
二、玉帝附体
龚澄枢气得两眼发直,忍气吞声再次登门哀求,言明愿出全资,可不可以两家共用一庙,各求各的子孙。这次潘寄却变了脸,厉声责问他,一个不能人道的阉人还梦想什么子孙繁衍?到底是何居心?
这话一出,龚澄枢胆子再大也不敢吭声了,自此心里就埋下了对潘寄的刻骨仇恨。
一年多以后,刘晟病逝,王太子刘鋹即位,把一直侍候他的龚澄枢升到了开府仪同三司。刘鋹登基以后耽于玩乐,行事怪诞,把政事都托给了大臣和太监们,潘寄因为是姑丈,深受器重,势焰更加熏天。
这一天龚澄枢去太医局给皇上拿了春药,出得门来听到内廷人声鼎沸,见是刘鋹最宠爱的波斯国妃子媚猪领着一群女人拿着棍棒冲进了会芳园,要去揍那女巫师樊胡子。
这波斯妃子相貌黑肥,正是潘寄推介给刘鋹的,居然成为专房之宠,还赐了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媚猪。媚猪又为刘鋹蓄养了媚狗、媚狮、媚牛等九个女人,每天追欢逐乐,魅惑得刘鋹更加不理朝政,倒信服那些画符咒水的巫师,尤其是这个樊胡子,声称刘鋹是玉皇大帝的太子下凡,她本人奉了玉皇大帝的使命,特来辅佐刘鋹削平四海统一天下,刘鋹深信不疑。
那媚猪有孕在身,重金请樊胡子画符保胎,没想到不保还好一些,喝了她的符水才一天这龙种就掉了下来!媚猪也顾不得坐什么月子,带着手下一群女人准备活活打死樊胡子。
龚澄枢赶紧飞跑报告刘鋹,刘鋹却微服出宫去了!这位皇帝可不是探访民情,他出宫是探听有没有街谈巷议非议朝政,但凡听到一言半语必定凌迟处死。
龚澄枢好不容易找到他说了樊胡子的事儿,刘鋹的眼睛立刻放出光来,兴致勃勃地拍手说:“不必担心,那樊胡子是仙师下凡,打不死的!”
龚澄枢心里直骂昏君,嘴上却说:“圣上,既然这樊胡子下了凡投了胎,仙术必定是要削减的,万一她有点闪失,玉皇大帝岂不怪您没照应好她?您这太子皇帝,不是要成为其他国家的笑柄吗!现如今北方赵匡胤虎视眈眈,正等着咱内乱呢!”
一句话提醒了刘鋹,立即飞跑回宫,从棍棒下把被打得半死的樊胡子抢了出来。
樊胡子死里逃生,自此和龚澄枢结为死党。原来龚澄枢自知凭一人之力扳不倒潘寄,两人合力,胜算就大多了。听了龚澄枢的心事,樊胡子满口答应:“这事儿就包在小妹身上。”
一个月以后是刘鋹的生日,樊胡子头戴远游冠,身穿紫霞裾,腰束锦裙,足登朱红履,做出玉帝附身的样子,吩咐刘鋹扫平诸国,统一天下。且命樊胡子、卢琼仙、龚澄枢、陈延寿等降临人世,辅佐太子皇帝,这四个人皆是天上神圣,即使不慎犯了什么过失,太子皇帝也不得加以惩治。刘鋹俯伏在地,不住口地喊着父皇万岁。
樊胡子又闭着眼睛胡说道:“凡间最大的祸乱,就是男人那传宗接代的是非根,有多少子孙,就有多少贪心。叛国弑君者,皆由子孙之念而起!只有太监没有子嗣之惑,才是最忠心最可信赖的,望吾儿明察!”
刘鋹连连叩头称是,诚惶诚恐地问道:“既然群臣不可靠,干脆赶走所有大臣,国家政事都交给太监好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一旁的龚澄枢立刻跪倒磕头:“皇上万万不可!”这一下刘鋹也愣住了,敢情这太监真的毫无私心,不爱权?
龚澄枢悲声说道:“皇上,文武大臣满腹经纶、武艺高强,哪是没读过书习过武的太监比得了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天命不可违!怎么能剥夺他们为皇家效忠的苦心呢!”
刘鋹大喜叹道:“樊仙师说得对,只有太监才淡泊名利、忠心耿耿,一心辅佐朕,权力再大也不会对朕的江山构成威胁。龚卿家一片忠心,不贪慕权势,昭昭可对天日啊!”
龚澄枢装模作样抹了一把眼泪道:“奴才倒有一计,不知道行不行得。”刘鋹赶紧催促:“快说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