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大军开拔,岳暻亲自率领军队直击尔玛。 浩浩荡荡的队伍,最前的六位士兵合力抬举一座冰棺,棺中朦胧可见犰偍的尸身。 文渊被锁链捆缚,步步艰难地随着冰棺前进,面色如土,神情讷讷,身上挂着一个木牌,详略得当写了他如何与犰偍通风报信,意图凌侮贵妃。 岳暻千里送棺,要世人知道他这一仗,是为维护自己心爱的妃子而起,是尔玛人寻衅在先,岳国不过是忍无可忍,顺势而为。 当年尔玛人侵扰岳国边境,那时岳国内乱,边防荏弱,岳暻花数月时间才赶跑外寇,如今岳国有了坚硬的兵器,雄强的国力和源源不断的后援,甚至有经验丰富的岳暻亲自指挥作战,最终的输赢似乎毫无悬念。 阿孜罕收到岳国揭发犰偍罪行的讨伐檄文后,丧胆游魂,瞪大双目,难以置信岳暻竟然如此杀伐决断。 他的儿子死在岳国,与岳暻脱不了干系,他痛定思痛,想着先趁机讹上一笔,再慢慢同岳暻算这笔账。 岳暻一则理亏,二则忌惮东夷、图璧,只能选择安抚尔玛,这是尔玛上下一致认同的走向。 谁也没想到,岳暻为了替他那个宠妃出口气,竟然选择挥戈起兵。 阿孜罕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一双疲惫的双目布满血丝,脸色发黑,唇齿打仗。 只怕女人只是个幌子罢了,岳暻早就对尔玛不满,早就想要寻个机会侵吞他们的财富和精铁! 阿孜罕拿着犰偍与东夷订立的合约,觍着老脸去向东夷求援,东夷那边竟然闭门不见,阿孜罕气得当场撕毁合约,一口老血当即梗在喉管里,差点喷呕而出。 他不得已向临近的部落及藩国求助,不出他的意料,收效甚微。 有些国家听说岳暻要攻打尔玛,甚至嘲讽这是狗咬狗,自相火并。 这些年岳国频频对他们出战袭夺,而尔玛也借便跟在后面抢掠获利,岳暻向来默认尔玛行此举,如今看来更像是欲取姑予,蓄意助长周边国家对尔玛的仇恨。 他们也想过南渡求图璧支援,可不说尔玛曾经在槐里汴州一带劫掠过图璧的子民,被当地人视为夷狄强盗,便是图璧摒弃前嫌拨兵襄援,南兵北送,士兵也无法在朝夕之间抵达战场。 一丝不线,单木不林。 阿孜罕深感独木难支,只能咬牙,一边团结朝中贵族与士兵做好应战准备,一边召集能言善道的使臣,前去向岳暻说和。 然而岳暻根本不接茬,只催促使臣将文渊和犰偍的棺椁领走。 而后在某个春光正好的好日子,挥师向尔玛。 旌旗在春风里漫卷,烂漫春日的意境全然不见,只有长枪横刀的杀伐之声,气吞山河。 岳暻站在军队后方高筑的石台之上,看尔玛士兵狼狈逃窜,看战马浴血突进,看看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士兵奋槊进击,血染征袍,眼中有着与自己下战场时一样的狂热和疯狂。 血液喷洒如春雨迷蒙,飞沙抛洒似初雪微茫,战场上血肉横飞,甚至有头颅在马蹄下滚动...... 高台上的男人身姿傲立,凛凛生风,远方敌军遥遥一望便觉周身发寒,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阿孜罕拔刀砍向一个往后退缩的士兵,士兵未料到刀枪剑眼会从身后来,毫无防备便横死当场。 “拿出当年征踏敌军,攻城略地的英勇无畏来,我们生于蛮荒之地,代表的是恣意生长的野蛮力量,我们有天神护佑,定能化险为夷!岳国多年征战,军民皆疲,我们只要豁出性命,一定能守住我们这些年积攒起来的一切!” “美丽的女人,数不胜数的宝物,享用不尽的珍馐,肥硕的牲畜,用刀枪剑戟挣来的权势和地位......我们要守住这一切!” “谁敢退缩,就如这个懦夫一样的下场!” 阿孜罕的激昂高呼消去了士兵的踟蹰和胆怯,尔玛人天生残酷嗜血,一旦本性被激发,就能无视恐惧,所向披靡—— 岳暻睥睨如此血腥场面,目光却很柔和。 杀戮与征服?英勇无畏还是负隅顽抗?他不在乎,亦不愿分出心思浪费在此等无聊的命题之上。 不同于以往的某一次征战,这一次,他透过眼前的修罗场面,勾勒出的却是一副山温水暖的江南景致。 若是从前,他根本不在意多和阿孜罕玩一玩,他喜欢看人垂死挣扎,最后在无望里死去,含恨长逝。 他眸光闪动,露出几分急迫。 或许是因为已经得到了心中所求,他不再痴迷于战争这种简单暴力却又可以助他成事的手段,他只想早早结束。 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