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错,求王上饶过臣妾,臣妾再也不敢了。” 太极宫砖石冰凉,贤妃饱满的额头触地,磕得咚咚作响。 她不敢抬头去看岳暻杀人的目光。 “谁许你拿昨夜之事去她面前生端造事?孤早就勒令不许在她面前提图璧二字,更不许再重提她与君亦止的旧事,你竟东风过耳,不以为然,还跑去她面前招摇刺探,简直可恶。”岳暻心中怒意糅杂,既气云乐舒对他的淡然不屑,又气贤妃张扬不知收敛。 贤妃倒霉,正赶上他一肚子气没处发,被迫把他对云乐舒那份气也一并承受了。 可岳暻说着说着竟要逐她出宫,她可是正一品的妃子,怎么能说逐便逐? 岳暻口气严肃,显然是动真格了,她伈伈睍睍,早吓得肝胆俱颤。 她以往不是没有过那样盛气凌人、仗着他的宠爱耀武扬威的时候,女人之间的拈酸吃醋、小打小闹,只要不涉及王后,他向来不会干预,便是实在惹他心烦,也不过斥责几句。 这回她才意识到,岳暻对那个和亲的女人,不一般。 “臣妾......”她双眸泪涟,风娇水媚,启齿欲辩。 “来人,报礼部写诏废位,收回册宝,将她除服去冠,逐出去。”岳暻捏揉鼻根,不愿多听她一句辩解。 贤妃惊惶扑至他脚边,抓住他衣摆,抬眸之际已换了态度,不再求饶,只定定看着他,“王上......臣妾身为女子,深谙女子情性,臣妾对舒贵妃多方留意,数次言语试探,也摸清了几分她的脾性......” 岳暻手上动作一顿,看向她,“继续说下去。” “她看似温软无害,实则心坚似铁,这种女子,若非行至绝境,万万不会折腰认输......” 岳暻沉吟,突然在想她当年痴恋云浈却迷途忘返,是怎么就一改故辙爱上君亦止的。 那时她遭受刺杀九死一生,再得知云浈移情,又亲眼目睹至亲死去,万念俱灰,正是最无助绝望之际。 君亦止便是在那时乘人之危,骗了她的心。 “恕臣妾妄言,舒贵妃曾贵为国母,受天下人尊崇膜拜,珠玑华服,珍馐宝物,甚至连夫婿的宠爱,都是不缺的,王上您待她再好,即便掏出心来赠她,也是隔靴搔痒,不著见效。” “她在心中,置王上于敌对位置,王上做得再多,她也看不见,心存抗拒之人,心墙高树,如何肯敞开心扉接纳他人呢,除非她意识到,王上并非对立之人,反而是她的倚靠,她的盟友,与她站在统一战线......” 岳暻低头眄她,“依你之见,孤要做什么?” 贤妃悄然松了口气,一字一句道,“王上什么都不必做。” “身在云端之人,惯于藐视一切,什么都不入心,但若是跌入尘埃,需要被迫仰望别人的时候,连他人偶然投下的一缕光都视为救赎。” “王上对她太好,她越是不屑一顾,不如试一试对她不管不顾,宫中多是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之人,让她受些苦,王上再出面维护,雪中送炭,绝境援手,稍使一点手段催化事态发展,比文火慢熬地感化她来得管用。” 是啊。 他那年以攘夷之战收揽人心,用的不正是攻心之法? 他困在她的网中,被她颦笑喜怒牵绊住,全然忘记自己最擅长什么。 贤妃一席话,令他茅塞顿开,颇有拨云见月之感,他扬手道,“回你昭华殿去。” 贤妃知道自己保住了妃位,却仍心有余悸,恭敬退出殿外。 心里却大彻大悟。 原来岳暻并非就喜欢长她这样的女子,云氏也并非恰巧符合他的审美才讨他喜欢,她之所以被岳暻看中,全是因为她长得肖似云氏。 那云氏,才是正主儿。 云乐舒与岳暻争执后,事后也有几分后悔。 她已一月未见云浈。 本想示弱一番换得出宫见云浈一面,让人去找岳暻,回来却说岳暻启程去了淮安行宫避暑,还带着淑妃随行。 这倒是奇了。 他哪怕只是外出公干一日,也要来她面前驻留道别才肯离开的,这次竟然直接带着淑妃去淮安行宫了。 薛芳隐有不安之感,很快这种不安就变成实质。 吾乡山房守卫被撤,饮露含桃,连同宫女太监十几人陆续被抽调去别处当差。 吾乡山房中堆满库房的金银玉器,珍宝摆设全被运走,岳暻专为她延请的厨子不知去向,小厨房随即被封,每日以御膳房送膳为继,当然,不会再有新鲜瓜果,时令山珍,也不会有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