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岳暻冷眼觑他,对他的无礼尚算包容,“桴鼓相应,两相情愿之事,如何能说是横刀夺爱?拿一个皇后来换三年边疆无虞,一纸和议书,图璧不觉得有什么,阁下又在忿忿不平些什么?” 他这番话极有针对,仿佛送云乐舒和亲,是君亦止亲自做出的选择。 云浈稍稍偏头,显是不可置信。 云乐舒轻声道,“不,是我自愿的。哥哥不知,伯尧在槐里中奸人恶计,受伤中了毒,我走时他仍在昏迷,全然不知此事,我亦庆幸,他不必清醒着夹在两难之间,被迫做出选择。” 她该委屈的,却一字一句,轻飘得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岳暻眉微挑,暗自轻嗤。 云浈想抱抱云乐舒,却终究只是拿自己掌心去贴她的脸。 她没哭。 沉默少顷,一滴泪却洇湿了他缠缚双目的纱布。 他的舒儿合该安常履顺、无忧无虑,与心上人两情缱绻、白头偕老,如今却怎么背着沉重枷锁,为旁的人献祭出自己的余生呢? 她明明是那样娇弱的姑娘,怎么能扛得起这如山的国仇家恨? 碍于岳暻在前,两人说话未说得彻明,云浈却什么都明白了。 岳暻以君亦止和他的命,乃至图璧国土、百姓安危作伐,是为逼她心甘情愿入岳。 他像一只淋了雨的仙鹤,毛羽全披垂下来,语气自责,“是哥哥不好,没能护好舒儿。” 反而令自己成为岳暻掣肘她的工具。 云乐舒忍泪,“舒儿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哥哥勿要自责,等来日你双目恢复正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岳暻不耐烦听兄妹二人真情流露,更不愿再听她为君亦止辩解半句,按住圈椅把手站起,踱步到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岳暻肩头都落了绒绒一片薄露。 他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眼天色。 月没参横,时候不早了。 门里走出来个单薄身影,岳暻迎上去,“你们兄妹两个,话说完了?” 她点头。 “那便回宫吧。” 她又点头。 两人一同往外走,才出院门,她脚步虚浮,一脚踏空,整个人就要栽倒。 像盏熬尽了油的灯,忽然要灭。 岳暻臂长手快,将她扶住,不顾她乏力的挣扎将人打横抱起,送入车内。 一直到送她回吾乡山房,他都不肯放手。 她困在他怀里,明明疲惫至极,却仍问他,“我人已到岳国,把我兄嫂放了吧?兄长闲云野鹤,行迹天下,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你听话,时候到了,孤自然放他们走。” “什么时候才算‘时候到了’?” “这要问问你自己。” 接下来是良久的沉默,仿佛这场对话本就不存在。 岳暻抱着她径直入吾乡山房,看着宫人将她安置好,本想离开,却又不舍,便在床边坐下,静静瞧她。 迎娶她的这一日,他期盼得太久。 他终于在世人眼皮下,以两国为证,把心爱的姑娘揽至身侧。 不再是藏在角落里不见天日的贪恋,不再是不敢宣之于口的隐忍,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黄粱梦。 这一次,她名正言顺,成了他的女人。 看着她眉目倦惫,身心皆疲的模样,他忍不住道,“你兄长双目受伤之事是孤对你不住,良药神医你自不必担心,孤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也知道你在担心不知如何与孤相处,孤便答应你,从今往后,若非得你首肯,孤绝不强迫你做任何事。” 云乐舒看了他一眼,又缓缓移开,未见半分动容。 话语权掌握在他人手中,一朝翻覆,不过是愿不愿意寻个妥当借口的事,他今日说黑,明日若言白,谁又能站出来制裁他? “阿兆还未回来吗?”云乐舒环视一周,未见阿兆。 薛芳道,“阿兆姑娘回来了,在耳房休息......” 岳暻拉了拉被角,补充道,“你的侍女一身武艺,不便留在宫中,孤见你与她亲厚,不忍叫你们分开,故而叫苍青废去她武功,如此,你也有个知心人在身边。” 她双目紧紧阖上,再睁开时,只有种宿命般的无力,“我也习武,何时来废我的?” 岳暻轻叹口气,“就知道你会怪孤,废武功毕竟伤身,孤怎么舍得这样对你?孤这般做,也是为了宫中的安危着想,也为你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