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琵琶音转,低低的悲鸣变成了短促的快调,就好像从漫天萧瑟中忽然破茧而出一缕熹微的阳光,也似苍茫夜色里忽然洞开了一片光亮,琵琶曲调里终于有了些许畅快之意。 云乐舒以为接下来会延续这样的节奏知道结束,却不想,嘈嘈切切,忽然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仓促地结束在方才那最后几声圆润的散音里。 罗不悔与王氏亦有些意外。 林月虚抱着琵琶到台下,躬身道,“不知各位听得是否尽兴?此乃《时霎清明》,描述的是清明时节的初春雨景。” 王氏脸上有些难看,语气隐隐透出不悦,“怎会选了这样的曲子?” 她下了帖子请人过来赏曲,连云乐舒的父亲都赏脸前来,这林月虚竟然演奏了这样晦气的曲目,简直是打她的脸。 “下月清明,月虚领命演奏此曲,却嫌原曲太过悲切,这才悉心改来,请贵人赏鉴的。”林月虚垂眸,看起来很是无辜。 王氏见罗不悔二人均未有不悦之色,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转头让贴身丫鬟去找掌茶水的重新沏壶茶来。 云乐舒道,“月虚公子改得甚好,私以为,清明节虽为祭奠亡魂、缅怀先人,难免伤怀断肠,但先辈积厚流光,定是希望后人走过他们铺就的坦阔之路,明媚地活下去,曲子最后那浓烈的尾音恰如一道光,霎然点醒了沉湎悲痛之人,为神来之笔。” 其实她是有意借鉴赏之由开导林月虚,他的人和他的琵琶皆透着浓厚的阴郁,心里应该是有什么难以排解的苦难。 林月虚哈哈一笑,“姑娘太看得起月虚了,月虚改这一段,纯粹是觉得心中畅快罢了。” “畅快?”云乐舒狐疑地问。 那琵琶分量不轻,林月虚一时抱得不稳,他双臂收拢,将琵琶往上提了提,并未回答。 王氏对他手上的琵琶尤为感兴趣,禁不住打断他们的对话,问道,“可否让我们看看这凤眼琵琶?” 林月虚走近王氏,将琵琶缓缓递了过去,云乐舒便没再追问,起身凑过去欣赏那面古琵琶。 直项四弦,造型流畅,以上好紫檀木制成,通身饰螺钿花纹,刻画手法极其精细,两侧的螺钿工整对称,一面嵌凤头,一面嵌凤尾,二图合二为一,成一幅完整的鸾凤图,难得的是未有一笔彩绘,全由螺钿镶嵌而成,极考验工匠的镶嵌手法和作画功底。 云乐舒惊叹于凤眼琵琶的精妙绝伦,根本不曾发觉林月虚紧缩的瞳孔正肆意迸发出恨意。 他瞥过一眼守在一旁的晏子缪,见其双目微饧,呼吸粗重,显然已有中毒迹象。 方才晏子缪随他回房取琵琶时,他早在房中点了迷香,自己也已提前服下解药,不过那香不会马上见效,会随时间慢慢发散,侵入内腑。 故而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亲手把仇人送入地狱的时机。 你毁我前程,害我终生,我取你贱命,夺你福祚,应算公平罢? 林月虚从腰间拔出利刃,遽然发动,用尽全力朝云乐舒刺去—— “舒儿小心!”一道寒光灼刺人眼,云乐舒甚至还没从古琵琶的美中抬头,便被一股急迫的力量推开了。 她狠狠撞向桌角,桌子上的茶盏玉碟碎落一地,她眼睁睁看着凤眼琵琶摔落在地,崩掉了一丝弦索。 王氏也被这股力逼得后退几步,摔在地上,待看清发生了何事,立时被吓得心胆俱裂,浑身瘫软。 那林月虚手握利刃,杀意喧天,那把利刃正插在罗不悔胸前,深深没入皮肉里。 “妖妃!受死吧!”林月虚双目赤红,弥漫着令人颤栗的仇恨,疯了一般从罗不悔胸口拔出匕首,再次扑向云乐舒。 晏子缪拼了命飞身扑过,用尽全力将林月虚擒住压倒在地,可身上的力气顷刻间像开闸泄洪一般忽然都被抽走了。 他眼前一黑,昏死过去,耳边响彻着痛彻心扉的呼唤...... “爹......” “舒儿,你快跑......”罗不悔胸前往外汩汩冒着血,颤声催促。 云乐舒用双手摁住他的伤口,可鲜红的血液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满溢的血自她指间迸出,很快将她一双干净玉手染红,她想要将罗不悔扶起送医,想带他逃离这里,可根本做不到...... 林月虚已从地上爬起,持匕首快速逼近。 王氏便乘着这空隙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呼救,她颤手指着戏台方向,大惊失色,嘶声大呼,“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园中闻声出来了好几人,连忙往王氏指的方向而去。 王氏跌跌撞撞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