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河与丽娘一家上了安排好的马车,云浈孤身一人坐在松月亭等候。 雪依旧下得很大,君亦止远远看见他萧索的背影,在雪中显得尤其凄凉。 君亦止从晏子缪手中接过伞,自己缓步走了过去,云浈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正欲躬身行礼,被君亦止制止,“阁下不必多礼。” 随手将落满雪的伞收起摆在一旁,君亦止抬手拂过肩上余雪,叹了口气,“她哭累了,现在已经昏睡过去,太医说她受了刺激又兼神伤,有些心神不定,不过并无大碍,你放心。” “想来这回她应该死了心了。”云浈凄清一笑。 “刮骨疗毒,你下手着实痛狠,不过她并非心志软弱之人,待过段时间,会好起来的,”君亦止抬眸,淡道,“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行本心之事,继续行医救人,不想再四处奔波了,大约仍回槐里吧。”云浈脸色淡淡。 “你便不管她了?”君亦止微讶。 “她不会愿意见我了,我对她说了极重的话,还让她见了那孩子......她现在只以为我一心要与关姑娘毓子孕儿,觉得我已将她视为拖累。”云浈笑里透着苦涩,“她总是不顾后果对我死缠烂打,只因她笃定我爱她,如今我把话说得分明,又让她看到血亲兄妹结合的惨剧,她一向引以为恃之事一经崩塌,便不会再有幻想了......其实,我早该下定决心了......” 云浈说到“兄妹”二字时,眸光颤动,似被沸水灼烫了一下。 君亦止暗露同情之色,想到云乐舒即便就此解开心锁,却也与他无缘,眉梢染上惆怅,亦涌上几分心灰意冷。 “除了我,她还有师父与紫璃,若是她愿意,请君上将她送回珣阳,她向来最怕孤独,在外面浮沉这么久,我想她该想家了......”云浈落寞道。 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念百灵山中那个欢声笑语的家呢,只是他心悬巨石,旧事难忘,也还原谅不了那个让他半生裹挟于谎言幻境里的始作俑者,更无法摒却恨意唤他一声父亲。 或许有一日他真能与自己和解吧,可绝不是现在。 君亦止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朕尊重她的选择。” ...... 云乐舒昏昏沉沉了两日,总算恢复了些神气。 这日大雪初霁,晴空万里,连风都夹杂着早春的融暖,经不住丫鬟的劝说,云乐舒打起精神,与丫鬟们到园中各处散步赏玩。 前两日的积雪都被下人扫尽了,唯有园中檐角瓦当、树梢高墙上还有余雪。 园中的景致别有诗意,云乐舒却兴致寥寥,抱着兔儿顾自黯然失神。 她漫无目的地绕过长廊,假山,松石,水榭,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云浈是她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也是她一路披荆斩棘而来的信念。 如今这面旗帜轰然倒了,她凝在心头、赖以生存的一口气便散了,只觉心里空落落的,自己期盼的自由天地也失去了意义。 她如今无枝可栖,无处可去。 师兄憧憬的圆满和乐,亦是她的心之所愿,如今他有了他的天地和圆满,她该衷心祝愿的。 想起师父最后见她时的老泪纵横,她忽然有些不忍。 师兄看来并没有回京之意,那么师父他一人守着百灵山,该有多凄凉孤独。 她要不要原谅师父呢,他应该很希望自己能唤他一声爹爹吧。 树梢余雪消融,落下一滴雪水,正好滴在云乐舒脸上,惊得她肩峰一颤。 冰凉的触感使她顿感神清气明。 她抬眸,远远看到青竹攀隐间,粉墙窗牖前伏案悬笔,微微凝眉的君亦止。 竟走着走着,走到了君亦止的窗前。 云乐舒想了想,抱着兔儿行过竹町,来到他门扇前,轻轻叩门。 晏子缪开门见是她,连忙快步到案前通报,“君上,云姑娘来了。” “请。”君亦止停笔,眼中诧然。 他这两日过去看她,她不是昏昏睡着就是恹恹发呆,这会儿却愿意出门了。 竹町两旁竹枝斜出,贪食的小元旦被云乐舒抱着经过时,顺嘴薅了半片嫩竹叶,正满足地在她怀里小口小口地啃着,云乐舒看了它一眼,有些羡慕它的无忧无虑。 “怎么过来了?”君亦止看她穿得还算暖和,便只将案前的另一把凳子轻推了推,示意她坐下。 “今日天气好,出来走走,散散心。”云乐舒坐下,轻理了理裙摆,将兔子微微摆正了位置。 “那你心情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