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赶车离去,自己则抱着云乐舒径直上了船,流川一副看透了的表情,倒是船老大和随行的薛娘子莫名地惊讶了一番。 明明都要起船了,王上却像落了件宝贝,飞似的往回赶,叫他们在这儿生生等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回来了,怀里却抱着个不知底细、昏迷着的女人。 “她身上很烫,拿湿帕子给她散散热,另外,再喂她吃些东西。”将她温柔地放在隔间的床上,又盖上毯子,岳暻才沉声吩咐薛娘子。 薛娘子应声,“是,公子。” “公子,我们已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可要起船?”船老大问道。 岳暻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床上的人嘤咛一声,他转过脸见她受惊一般蜷成一团,手还挥舞着不知道要抓住些什么。 他一时竟也没多想,折身回到身边抓住她的手连连安抚,她才挨着他又安静地睡着了,小猫儿似的乖巧。 流川与薛娘子、船老大使了使眼色,三人默契地退了下去。 货船驶出渡口前,需经过关闸舶务检查无误后方可通行,本以为至少也要走个过场,流川才报上自家名号、呈上文家给的盖有楚濮私印的荐信,对方连查都不查便直接放行了。 岳暻微讶,转而有些庆幸自己留了文渊一条狗命。 文家与楚家关系匪浅,连官府关闸的官役都将文家的指示奉为圭臬,便坐实了他心里的猜测。 文楚两家借公营私、在金陵境内以势劝财、无所惧畏,他若真的搭上这条线,于岳国的兵防、于他的筹谋必有大益。 这次他亲自来此,便是想要弄清楚这翻云覆雨的文楚两家究竟是不是真的能掌控住金陵的各大矿藏的支配权,是不是有能力调动官府的各部,是不是轻易为利所驱、动摇臣心。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蝇营狗苟,为私利不顾国法,一派刮地皮的行径。 他才许了点蝇头小利,他们便这般趋之若鹜,若是砸下更大的筹码,岂不是马上倒戈相向,随时能干出通敌叛国之事来? 这一次还只是从他们手里得了一些铁器,下一次也许能有更进一步的合作,最后,或能借他们的关系取得兵器铸造谱、借得一批精于铸铁器的工匠,亦或是其他的,还需从长计议。 翌日傍晚,天色将暗,货船平稳行于河道之上,水浪滔滔流动的声音不绝于耳,河上亦渐渐冒出点点灯火来。 薛娘子举着灯进了隔间,正好看见黯淡天色下,正艰难起身准备下床的云乐舒。 薛娘子惊呼,“姑娘,你身子虚弱,可别摔了。”忙搁下烛火,向前搀扶。 “您是?” “我叫薛芳,这船上一概饮食起居皆是我负责,你唤我薛娘子便可。” 云乐舒努力想了想,才想起自己可能在岳暻的船上,此刻正从金陵东渡汴州,这位叫薛芳的应该是他的随船仆从。 被薛娘子扶着站起身来,她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男装,足足要比她原来的衣服大上一倍,以致于她不得不找薛娘子要来腰带束住腰间。 不过这衣服轻薄透气,还很柔软,贴在身上倒是很舒服。 “薛娘子,多谢你替我梳洗换衣,包扎伤口。”云乐舒举起缠得严严实实的手臂,笑道。 结心扣也很贴心地缠在了里面,不知是否是岳暻授意。 薛娘子见她嫣然一笑的模样,只觉得眼前一亮,在心里叹道,这女子笑起来比沉睡着还要好看百倍,人又这样和气,不禁对她添了许多好感,“姑娘何必客气,这是奴婢应当做的。” “薛娘子,你们王上呢?”云乐舒嗅着拂面而来的水汽,舒爽地伸展了一番。 睡了这么久,终于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 “此地非岳,还请姑娘同我们一样唤王上为公子,公子他应该在船头。”薛娘子提醒道。 云乐舒点点头,薛娘子给她指了路,又道,“你昏睡了一日都没怎么进食,我们方才都吃过了,我再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云乐舒朝她一笑,“有劳薛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