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绊到,花容失色地伸手,将吴娘子的腰抱得死死的。 吴娘子简直哭笑不得,而那些目光追随着她的人见了此幕,无不眉飞眼笑,既心疼又爱怜,更恼恨她死死抱住的是吴娘子,而不是自己。 不知谁在一片喧哗中高亢地喊了声“真是个笨蛋美人”。 这么一喊,竟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顷刻间楼内此起彼伏地都在唤“笨蛋美人”,着实把云乐舒给喊懵了。 这些都是什么牛鬼蛇神,简直疯魔至极! 到了房内,云乐舒才恭敬地朝吴娘子施礼,“贞娘这厢见过夫人。” 吴娘子暗忖,若是方才没有看见她在楼梯上踩了裙裾差点跌下楼的狼狈样子,便信了她现在这副娴雅娇柔的模样了。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便是方才那般,也照样惹得那些臭男人心花怒放。 “贞娘,不必多礼,你唤我吴娘子便可,花娘大致把你的情况与我说了,我知你身世可怜,又无处可去,便决定将你留下。我也不计较你籍契落在原籍,如今是个流民的身份,你若安心替我们金陵第一茶效力,日后若有人找你麻烦,自有我替你摆平。” “多谢娘子。”云乐舒感恩地朝她一拜。 “贞娘,不是我说你,方才他们问你会不会弹琴歌舞时,你就不能直言你不会,咱们楼里的姑娘谁不会一门取悦人的真本事,就是不会,也要装着说自己会,我自能找最好的老师来教你。”吴娘子想起她方才一问三不会的情景,只觉得头疼,不过很快又释怀了,请个先生教她几个月,再苦练她几个月,到时来个一鸣惊人更好。 云乐舒扭了扭腰肢,歪了歪脖子,软软地解释道,“娘子,从前在我们那儿的时候,我也是什么也不会,可点名找我的恩客却依旧只增不减,他们说,我就是坐着不说话也是赏心悦目的,还说那些唱曲儿、跳舞的他们都看腻了,叫我不必学那些。” 她在说什么?她自己说的话她自己都不信。 她只不过是不屑把这些美好的瞬间展示给那些俗不可医的浅薄之辈,随意找的托词罢了。 可吴娘子听了她的话却是认真地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可最终还是觉得不妥,哪能真就让她做个木头美人,这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姿色嘛。 “贞娘,虽说在我们这儿,你名义上是个奉茶女,可大家都知道,这和外头的花魁歌姬没什么差别,也要陪酒陪茶陪睡,不过你放心,若非什么实在挡拒不得的贵人,我轻易不会让你去接客,一旦开了这口子,便卖不起好价了。”吴娘子直言不讳道。 吴娘子知道她出身青楼,便也不大遮掩了,见云乐舒没什么反应,又苦口婆心道,“贞娘,接客咱可暂时按下,可应酬陪笑总得做吧?你若是真的什么也不会,只怕会砸了茶楼的招牌......” 云乐舒被那直白的“陪睡”“接客”“卖好价”隐隐惊着,只觉得自己幸好不是真的卖了身,还能继续过回清清白白的日子。 可她偏又突然想起与君亦止的那一夜荒唐,清白?她又如何称得上清白? 吴娘子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见她还是晕晕乎乎的,逐渐也有些不耐烦,但又碍于她即将成为茶楼的摇钱树,不好呵斥,还是软言相劝道,“贞娘,你看我现在派人去请最好的先生来,先教你几支小曲儿先撑撑门面如何?今日好好地学,应该也不难吧?” 云乐舒不愿再听她啰嗦,蓦地抬起眸,“我会吹笛。” 吴娘子先是一愣,随后狠拍了拍大腿,笑眯眯地命人取来了一支翡翠玉笛,递给云乐舒,“贞娘,你快吹一曲给我听听。” 云乐舒便轻执玉笛,吹奏起那支饱含故乡情怀的《折杨柳》,笛声哀婉,却动情,呜呜咽咽似女儿家低诉,又似游子思乡心伤,乡愁萦怀,使人勾起愁绪万千。 她自然也想家,想远在百灵山的欢乐,想不可复得的温情,也想那份缥缈的情意。 一曲吹罢,她落寞地看着手中的玉箫,沉默不言。 吴娘子看她没什么心情,也只说道,“这支曲子不好,哀哀怨怨的,不喜庆,明日登台,咱们选一支欢快些的吧。” 却有人敲门,吴娘子道了声“进。” 便见方才作最后一首词的那位骄矜公子悠悠走了进来,念道,“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云乐舒还消沉着,眼也未抬,又听那人说道,“若此时正处春夜,倒真与此诗遥相呼应了,姑娘人不怎么样,笛声却是一绝。” 吴娘子忙轻轻推了推云乐舒,自动忽略了那句“姑娘人不怎么样”,欢欢喜喜地说道,“贞娘,快见过咱楼里的贵客景公子,他夸你笛子吹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