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娘的工部侍郎!老子好端端一个兵部侍郎,非调老子到工部,叫那什么蓝玄接了老子的职,让老子受那些同僚耻笑!他家世代好好儿地在南边领兵,军功赫赫,又是炙手可热的都护将军,自有他家的兵马无数,染指我兵部军权作甚?真他娘窝火!” 楚天盈受了一惊,连忙赔笑道,“韦大人莫气,这不也是平调吗,怎么那起子有眼无珠的敢耻笑于你?” 文渊作为兄弟也不愿见楚天盈直愣愣地触自己表兄的霉头,忙递了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 这件事可是表兄的忌讳,楚天盈见他朝自己挤眉弄眼,才闭紧了嘴巴,只与薛锦一样埋头喝起酒来。 韦显宗却是不吐不快,似含了火炮般嘭嘭作响,咄咄直言,“什么平调?分明是贬谪,老子手里所有兵权,全归了那蓝玄调遣,工部侍郎?听起来倒是好听,人人都说工部管了天下的城郭、宫室、舟车、器械、钱币、河渠,更兼管军器所,也因此,义父才没有过多插手我调任之事,谁知道我将兵权交出后,公孙朔那老匹夫却把诸项实权紧紧握在手中,只把那文思院贡物、器皿的督造之事交予了我,我如今分明就只是个工部的提点小官罢了,空有个响当当的名头,什么侍郎,屁都不是!偏又有苦说不出,憋闷得很!” 楚天盈闷头听着,战战兢兢的,不敢轻易搭话,文渊又断断续续走着神,便无人接他的话茬。 倒是薛锦,忽然谄笑道,“大将军手中还有西北屯兵呢,况且我薛家及前太子吕氏旧部仍有些势力至今尚存,又有将军威望冠顶,稍加梳笼也并非难事,何必忌惮那兵部所掌兵马?往后再想办法夺回便是,有的是办法,伐献一战,君上不也遣了骁兵骑过西北吗,只需费心想些由头罢了。” 韦显宗倒在身边女人的怀里,不发一语,面色却好了些。 薛锦又道,“至于兵器、钱币铸造之权,虽未得,却不值一谈,金陵有楚大人与文家协办,那冶炼场既铸得器皿贡物,便铸得银钱兵器,不过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罢了。” 韦显宗看向薛锦的眼神微微一变,楚天盈和文渊亦觉察出此人识明智审,胆识过人,堪为谋士之才。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挑唆我等私造禁品!”韦显宗怒气冲冲,吓得几位娇娘垂头颤抖,眼中却透露出一分欣赏来。 薛锦忙俯身认罪,“属下妄言,请大人责罚。” 韦显宗却缓了面色,摆手道,“罢了。你只记住,此等狂言再莫与他人道。” 心里却暗暗庆幸当日因见他落魄潦倒又思及薛家与君亦止之间宿仇难解,想着他日或有用上薛家的地方,给了他一个职务,将他收为己用,他若是忠心不二,倒是可以培养成得力干将。 云乐舒听到这里只觉震惊不已,这薛锦竟敢提这样的建议。 图璧向来严禁私人开采冶炼,难不成他们想动用官营冶炼场造私物,或隐占私役,令工匠私造器物? 真是胆大包天。 图璧为杜绝此类事项,颁发了诸多类似榷铁榷铜法的条例,规定“无引私贩者,杖六十,没官,内一半折价付告人充赏。伪造引者,同伪造省部印信论罪,宫给赏钞二锭付告人。客旅赴冶支引后,不批月只出给,引外夹带,铁没官。铁已卖,十日内不赴有司批纳引目,笞四十;因而转用,同私铁法。”最严重的还要杀头抄家,这还是寻常的冶炼品类。 而薛锦所提及的,乃是银钱和兵器,他们私铸这些东西,恐怕不单单只是求钱,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君亦止登基才四五年,沿袭了先皇对外施仁政、薄赋税、广惠民的遗志,对内重纲纪、除旧派、轻士族,总的来说,世家大族比先皇御下时更收敛了些。 据说今年以来处置冗官冗兵、査惩各地官员贪墨贿赂的力度更是大刀阔斧,大有痛剜疮疖之势,又加强各地边防守卫、市舶开放,逐渐加大河渠修建、手工实业等投入...... 一言蔽之,图璧大体日高日上,百业向荣,图璧万千子民如今安居乐家、民和年丰,可这些宵小之辈竟乘隙结党,助长皇甫家矜功自伐、窃弄朝权,只怕任他们这般下去,易生战端,最后致“接刃流血,伏尸暴骸,糜烂国家,十有余年。” 云乐舒听隔壁响起歌乐、饮酒作乐之声,心中如缚巨石,惶惶不安。 她轻手轻脚下了塌,倒了杯茶饮尽,才伏在桌上闭眼沉思。 虽然皇甫一党明令要她有来无回,她却仍心心念念文渊口中那可通行无阻的通城令牌。 有了那令牌,她便不必兜兜绕绕躲躲藏藏,任何一城随时都能出入自由。 这于她而言,实在诱惑,她定要想办法把那令牌拿到手。 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皇甫家与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