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过了大半月。 这日,云乐舒趁着天晴骑马走了半天,却又听得夏雷阵阵,似乎又要下雨了。 街道两旁的摊贩纷纷架起了雨遮,两侧屋舍亦反复响起窗牖关起的吱呀声。 云乐舒只好叹了口气,先寻了处茶楼歇脚,盼着这场雨停了,还能再赶赶路。 一日这么短,一晃儿便到晚上了,因身处城中,夜间骑马疾奔必引人瞩目,晚上便只能找个地方留宿。 云乐舒脚下这条街巷应是金陵城中心最热闹的永乐街,行人络绎不绝,酒肆、樊楼、脚店、器皿买卖、果脯铺子等应有尽有,街边亦有不少推着小车的摊贩,熙熙攘攘挤凑在一起。 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就近入了一处名曰“金陵第一茶”的茶楼。 刚踏进门,看四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又四处张灯结彩、丝竹不绝,又见里面一派浪酒闲茶、吟风弄月的情境,哪里像个喝茶的地方? 云乐舒心中暗忖,这倒像是稍稍高级些的花衢柳陌,正想退出门外,却有个嘴甜的芳龄女子扯住了她,甜丝丝地直喊,“公子~公子留步,饮一杯茶再走吧。” 云乐舒本能地看了那女子一眼,见她面容姣好,又见此茶楼茶客如流,生意倒是不错,且茶客大多还是些身份不凡的贵家子弟,这些人不像是有雅兴来品茶的,倒像是来议事或是寻欢的,不禁有些疑惑。 只不过她仍觉此地嘈杂,往来之人人也多,担心暴露身份,忙撇下那女子准备离开,却听得身后有人入了门来,身旁的女子巧笑问了声“二位爷来了?” 那二人只点点头,顾自说着话,看来是这茶楼的常客了。 其中一人道,“虽楚大人不许你随我们出城,你不如偷偷再把那通城令牌拿来,到时金陵还不是你想出便出,图璧哪个城门胆敢拦你啊?” 云乐舒听到这人的声音,倍感熟悉,不知在哪里听过,抬头时却见他们二人已往二楼雅间去了,隐隐听得另外一人驳道,“我爹那通城令牌你当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吗?” 云乐舒当即转回脸来,与那女子道,“劳烦姑娘带我到二楼雅间吧。” 女子泠泠一笑,挽着她上了二楼,“公子,咱们茶楼不单单是喝茶的地儿,就是唱曲儿的、作画的、弹琴的、陪笑的、作酒伴的也是应有尽有,就是那......”她顿了一顿,侧脸向前,与云乐舒低声道“伺候枕席的,也是您一句话的吩咐。” 云乐舒闻言不觉一僵,原来这茶楼干的是这样的勾当,难怪她一踏进来便觉得此地风尘欢场的气息甚浓。 踏上金丝楠木雕花的楼梯,绕着环廊走了小段,云乐舒才在其中靠里的第二间雅间门前停住,转头道,“便在这里吧。” 她方才用余光瞧见那二人入了隔壁雅间,想必隔着一堵墙,能听到些声音吧。 那女子引她坐下,介绍道,“公子,本店的招牌是金山眉,另有江都毛山尖、汉地大红袍、泾渭茯茶、汴州清茶等,您要喝点什么?” 云乐舒一心记挂着方才那男子口中所说的可任意通行、不受城门守卫拦截的通城令牌,抽不出心思听她介绍,只敷衍地回了句,“来一壶你们的招牌吧。” 女子应了声好,还想为她介绍别的,“公子,您不需要别的吗?您车马劳顿,要不喊个精通按摩推拿之术的娘子给您纾解纾解?” 云乐舒连连摆手,只盼她快点离开,“不必不必,你快下去吧,送了茶后也别来打扰,我这边不需要人伺候,我喊你时你再来。” 女子眼角挑了挑,目光转了几番,又迅速垂下眼睫,温声道,“是,公子。” 心里却骂他果真是外地来的粗野蛮汉不解风情。 待那女子关了门退下,云乐舒才攀靠在那堵由菱窗格子木制成的隔断墙上附耳偷听,可却听不真切那两人说的话。 她伸手抚了抚那墙才知,墙身竟是用上好的铁力木制成的,这家茶楼不知什么来头,竟不惜本用这样昂贵的木材建造,难怪隔音这样好。 云乐舒只好顺着木墙细细查看,待抬头看到靠窗一侧有条窄约双指大小的缝时,大喜过望。 她小心踩着墙边的软塌,勉强够得着那缝,把耳朵凑近听时,果真隐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嫡亲大哥战陨沙场后你便是家中独子,母亲又得宠,楚大人是对你严厉些,可谁又能说他不疼你呢?楚家也唯有你这个正经儿子了。” “若叫父亲知道我违抗他的命令私自出城去你家那马场赌马,还把他的通城令牌偷了,恐怕一顿家法是跑不掉了。” “我说楚二爷,你这瞻前顾后的,到底想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