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安无事又过了几日,君亦止依旧忙忙碌碌,云乐舒也乐见此状。 好几次借故独自外出,到永巷踩了点,又与李钰春暗中商议了几回,约定年关夜宴那夜,由她代替自己待在承天殿里,拖延些时间。 她本不愿答应这样冒险的提议,李钰春却坚持如此,她只好同意,她只能寄望君亦止真的能看在李家鞍前马后为他效力的份上,能够宽恕于她。 这期间还托君亦萱带了一封信给君亦远和紫璃。 那日没有机会与紫璃单独密谈,她才又去信交代他们夫妇二人从今以后切勿与她主动联系,恐君亦止查出些端倪反连累了他们,而她也害怕君亦止借他们的往来寻到她的踪迹。 他们二人翌日便回了信表示认同,并再三嘱咐她万事小心。 紫璃那日突然接到云乐舒说要赶在年关之前逃宫的信,吓了一跳,不知她为何突然下定决心要走,还这么着急,惊疑不定地想入宫与她一见,却被君亦远拦下,君亦远见瞒她不过只好如实告知,紫璃才知她在差点被人设计毁了清白,虽然惊忧,却也理解了她急着离宫的心情,事情到了这关口,他们确实不宜再与她有什么往来,不然就白费了云乐舒一番苦心了。 君亦萱曾答应要助云乐舒离宫,也就真的只替她周转信件,一概不问,守口如瓶,只是近来云乐舒也觉察出她有些反常,总是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瞧着她,却默契地不置一言。 眨眼便是年关夜宴,宫内一片繁忙,只有她仍皆事不理,两耳不闻窗外事。 此刻,云乐舒任由宫人替她梳妆更衣,看似清闲,却心焦劳思,不得安宁。 犹是她自认万事俱备,却还是心惊胆战,唯恐出什么意外。 “夫人,您看这个发冠多好看啊!”慕梅睁着圆圆的眼睛,感慨万千,却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云乐舒一头乌黑的头发挽成发髻,发间以一个精致却庄重的发冠固定,发冠虽然小巧,却是通体镶金,莹辉夺目,两侧还隐晦地缀着两只孔雀蓝的凤凰飞翅,翅膀嵌着昂贵的晶石和珠玉,却不显厚重,发冠缀着几缕流苏,落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之上,更添几分美感。 她还不是皇后,但司衣局的人却旁推侧引地弄出两个凤凰的翅膀来彰示她未来的身份,一心想要讨她的好。 可惜这些都是徒劳,总归这皇后轮不上她来做了。 云乐舒微微抿了抿唇,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却悄悄打量起慕梅来。 “夫人,奴婢替您换上礼服吧,这是司衣局特地请名匠设计缝制的,听说耗了整整一个月才制成呢。”印雪仔细地捧着礼部送来的一套胭脂红钩金暗纹宫装,缓缓说道。 宫装稍显繁复,纹络以钩金的手法描出,幸而花纹是祥云和仙鹤,不至于过于哗众,不过这套宫装确实是带着心意的,不是因为它的精美,而是因为最里层夹着一层细绒,对于她来说,再华丽的衣服都不如一件温暖的大氅来得实用。 很快便整好了着装,云乐舒看着镜中华服加身的自己,顿感陌生,没由来地一阵心慌。 但愿今夜的计划能顺利完成...... 她暗暗警告自己,若是此次不成,必要全身而退,以待下一次出逃,又将各种事败后的说辞反复温习了一遍,以留后路。 “夫人,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走吧。”慕梅扶着她说道,话里却带着厚重的鼻音,刚说完,便听她轻轻咳了一声。 碧儿关心地问,“慕梅姐姐,你从下午就开始不舒服,只怕是被肖嬷嬷传染了风寒了。” 云乐舒暗暗听着,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曾经用乌蕨和芡孚制造出突染风寒的假象,如今依法炮制,用在了慕梅和肖嬷嬷身上,她想起肖嬷嬷的慈霭亲切,心中一阵不舍,又很快压下。 云乐舒才道,“你既这样不舒服,便先回去休息,若明日还不好,再找太医院开些药吃。” 慕梅只觉得头越来越重,脚底虚浮,却还坚持道,“今夜印雪姐姐需随侍君上左右,肖嬷嬷也病了,奴婢再告假,夫人可怎么办?” 连印雪都犯了难,旁边的碧儿想了想,提议道,“奴婢今晚不当值,倒是可以替一替慕梅姐姐。” 云乐舒点点头,“这几日碧儿侍候得多,颇为周到,我也放心,便让碧儿陪我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了,大家也都没了异议,慕梅便把烫好的手炉递给云乐舒,提醒道,“夫人,外边冷,您抱着取暖。” 碧儿道,“慕梅姐姐您放心,碧儿会照顾好夫人的。” 慕梅却仍对此前送别宴上碧儿指错路耿耿于怀,略带嘲意地再次提醒道,“那你这回可别走错路了,今儿的晚宴可是在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