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她是那般长袖善舞之人,久居深宫却仍暗地里与外臣勾结、营私罔利,权臣世家若以后宫挟制,他将会变得十分被动。 这也是他不肯轻易松口纳世家女子为妃的原因,若能扶持一个家世清明、与各方势力均无牵扯的人坐镇后宫......君亦止若有所思地看着朱笔狼毫上的朱砂墨,眸色渐深。 “君上,罗医师求见,人正在外头等着,说是为出宫之事想向君上求个恩典。”李怀贤道。 君亦止点头,片刻后罗不悔便随着李怀贤入了阁,罗不悔行了礼,才道,“君上,公主毒解,如今有江医师一人在其身边留候足矣,请君上恩准草民出宫寻子。” 君亦止未觉惊讶,“罗医师心系爱子,人之常情,朕岂有不允之理?夫人这头有朕,还请先生勿忧。” 罗不悔作揖感谢,“草民多谢君上体谅。” “朕派人查过令郎的去向,他那日离开便不曾回百灵山,而是去了垠梁,先生不妨亲到垠梁劝他回来,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垠梁......”罗不悔喃喃道,还好不算远。 “先生,朕命人备下车马随从随你一同出京,若令郎行踪有变,朕会经由随从告知,另外,夫人这边的情况朕也会每十日令人传信与先生,以解先生思女之情。” 不想君亦止考虑得如此周到,罗不悔急于找到云浈,便不再推辞,只道,“多谢君上,小女她便托付给君上了。” 君亦止淡淡一笑,“先生何谈托付,她如今是朕的身边人。” 其实这段日子以来,罗不悔在太医院就听到了不少事关云乐舒的流言蜚语,大多都不堪入耳。 太医院因奉命为云乐舒看诊,医士们便时常被宫中之人围着打听有关云乐舒的密事,搅得张弼不堪其扰。 可近来几日,宫中却似一瓿污水忽然被涤清,再听不到半句议论,罗不悔心知定是君亦止在暗中维护的缘故,对把云乐舒留在宫中的决定不觉又多了几分释怀。 君亦止正欲开口,便听得外头有宫人急呼了几声“夫人......” 李怀贤忙退出门察看,谁知半个身子刚踏出门去又被人挤了回来。 “哎哟夫人,您慢着点,别摔着了。”李怀贤忙搀了云乐舒一把,抬眼看向她身后一脸无奈的慕梅,摇摇头示意她不必进来了,这阁中狭窄,里面已挤了罗医师、云夫人、君上三人,再加上他,统共四人,可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因云乐舒常上蹿下跳,司衣局送来的衣服便以轻便的裳裙居多。 她今日梳了个轻快的发式,未饰珠钗,长发被绾起作几缕垂在耳畔,发带缚在两侧,显得娇俏,身上穿了秋香色雀纹短衫,淡黄色半裙,腰间不配累赘的禁步,只系了条水绿色的丝绦,柔顺地垂在裙间,上身套了件素雅的水绿色半臂,帔帛怕是被她嫌弃束手束脚,便只随意抓在手里。 云乐舒见了他,高兴地直奔过来,没有看到一旁的罗不悔,“阿止哥哥,亦萱不陪我玩,你陪我玩好不好?” 罗不悔听她这么一喊,着实吓了一跳,身旁的李怀贤却早已见怪不怪。 “朕还有事要忙,你找别人去玩罢。”君亦止某日被云乐舒一口一个师兄喊得烦躁不堪,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才哄着她改了称呼。 不得不说,这时间花得值当,每次听她这么唤他,他心里都要开出花来。 他忍着笑朝罗不悔微微颔首示意,罗不悔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罗不悔临走前透过藏书阁的菱格窗牖,看见云乐舒挨着君亦止,乖顺又笨拙地揉着他的太阳穴,讨好地说,“按一按就不累了,不累了就可以陪我玩儿了,对吗?” 君亦止宠溺地点了点她玲珑小巧的鼻子,“说吧,你要玩什么?” 罗不悔本该觉得欣慰,心里却忽然想起云浈,心头便充满了愧疚。 既为云浈觉得可惜,又为云浈感到遗憾,若不是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今日与云乐舒如胶似漆的人便不会是君亦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