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放他进来?还是说,背后有诈?
一瞬间,沈知雪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有其主必有其仆,他手里的太监尚且不是省油的灯,何况是在宸王手下讨生活的君主?能活这么久都没被宸王取而代之,想必有几分本事,不容小觑。
“请进吧,沈公子。”
里头的人忽然抬了抬手,说道。
沈知雪思绪被打断,四下看了看,确认明书房里没有别的路,才向前走去。
穿过月牙白色的纱帘,他缓缓抬头,看到了景懿帝的真容——
那是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人,眉眼清秀温柔,举手投足尽是一股书卷气。
倘若在街上擦肩而过,沈知雪想,自己一定猜不到身旁的这个人竟然是景国的国君。
“坐罢。”那年轻人声音也温柔,像流水咚咚淌过,仿佛能把人的心都泡软,
叫对方生不出一点脾气,“你喜欢执黑子还是白子?”
沈知雪瞥了眼棋盘,摇摇头。
“我不会下棋。”
“无妨,试试吧。”谢景把黑子的棋罐放到对面的座位上,道,“我小时候也不会下,但母后说下棋静心,我才坚持了下来。母后离世后,宫中生活繁琐无味,我便时常下棋打发时间。”
沈知雪在原地杵了一会儿,确认那张空着的软垫上没有私藏暗器,才慢慢坐了下去。
他拾起一枚黑子,随意下在了空白的位置。
谢景也不说他下得好不好、对不对,跟着下了一枚白子。沈知雪说自己不会下棋一点都没有谦虚,不假思索地又随意下了一处。
如此,两人竟然还有来有往了十数回。
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了,对方是在给他喂棋。不,说喂棋也不对,只是稍有谦让。
沈知雪实在不明白此人到底在想什么,要杀要剐总该给个痛快,就算是和前几日的神秘人一般,是来找他谈生意的,也该透出几分意思来。
可是景国皇帝这样声势浩大地把他传了过来,又铺好了这样一局棋,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透露,难道是真的为了解闷?
他无法理解。
最后,这张对弈自然是沈知雪落败。
“我说过,我不会下。”他道。
谢景却摇摇头。
“沈公子,我方才对你说下棋可以明心静气,可惜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他说,“你的心不静。”
心不静,才会错漏百出。
“倘若陛下和我是一样的处境,难道也能静得下心来?”沈知雪笑了笑,“不过是处境不同,说风凉话罢了。”
“你又怎知我没有经历过你这样的困局?”谢景淡淡道。
只这一句,就把沈知雪所有的话堵了回去。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各有掣肘罢了。
“看来这盘棋我还是输了。”沈知雪叹道,“同是困局,陛下虽然深居宫中,但仍旧有一汪活眼,还有希望把棋局盘活……是我技不如人。”
“下棋而已,何必谈那些伤心事?”
谢景没再继续,他叫了保宁进来,把棋盘撤去后,换了一壶新茶。
这壶新茶虽然不是梅间雪,也是新进贡来的白毫银针,春季刚采摘的头一批茶,宫里留了一份,其余都赏赐给了诸亲王。
谢景斟了一盏,左手轻轻撩起袖口,递到沈知雪跟前。再收回时,腕间隐隐露出一点翠绿色。
沈知雪愣了愣。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品茶时他刻意留心,却看到了熟悉的绿檀木颜色。
那一瞬,他手里的茶盏没能拿稳,杯底磕在茶托上,发出一声脆响。
谢景抬起头来,眼中含着几分询问。
“……”沈知雪回过神来,咳了两声作为掩饰,“失仪了。”
“无妨。”
是他想岔了
。
那个面具人声音和景懿帝并不相像,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更何况,景懿帝大病初愈、身体虚浮,这是肉眼可见的,和那人截然不同。
还是说……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沈知雪目光纠缠在他被挡住的左手手腕处,漫不经心地问:“我看陛下手上戴着一串绿檀木手珠?绿檀有安心宁神的功效,只是价格低廉,没想到陛下也会喜欢。”
“友人相赠,不问贵贱。”谢景抿了口茶,淡淡道,“正如沈公子与金世安的友谊……”
“不是吗?”
沈知雪动作一顿。
他想,这两人果然不是一拨人,否则对方不会将这件事再拿出来说一遍。但谢景与面具人显然有关联,而且关系匪浅,只是不知为何后者瞒着前者独自和他交涉?
“你想说什么?”他道。
谢景放下茶盏,也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前几日我已得到线报,你父皇薨逝后,太子暴毙,三皇子的尸首也因弑父弑君之名惨遭砍首,人头至今还悬在城门口……”
沈知雪攥紧了手掌。
这些话他早就从面具人的口中听过一遍了,但是当时说得潦草,他没能追问细则,现在听来还是不免心痛。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字一句、咬着牙道,“景楚已经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