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东皇后杨青儿平安归来,还是老宋头的八十一道还魂汤起了效用,占据东昌府后,武定皇帝身上的狂暴明显减少了许多。具体表现在,皇帝以前杀人喜欢使用凌迟处死,现在只是下令砍头。
马士英一行久留临清,忧心辽东战事,每日寝食难安,恨不能立即让临清战兵出关援助沈阳战事。听闻皇帝稍稍恢复,马士英立即前往钞关衙门,催促尽快出兵。
九月三十日这天,马士英获许觐见皇帝,当章麻子带他进入钞关客厅,马士英顿时被眼前所见景象惊呆了。客厅墙壁上挂着张巨幅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准着马士英不认识的字符,皇帝背对自己,还在对着地图写写画画。
马士英自诩北直隶第一才子,万历四十七会试科考,若非主考官眼拙埋没英才,他没高中状元也必是个探花,可是,即便博学多识如他,看了半天,也不能辨识武定皇帝正在标注的是什么含义。
“陛下,”
在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马士英终于忍受不住。
“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武定皇帝无动于衷,像是没有听见,马士英只好提高嗓门,重复一遍道:“陛下,臣礼部尚书······”
刘招孙猛一回头,见马士英心急火燎的站在身后,才放下手中铅笔,神情冷漠道:“你有何事?进来吧。”
马士英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指了指那张地图上的辽东所在的位置,眼圈微红对皇帝哭诉道:
“陛下,辽东兵凶战危,不能再拖了,臣来临清快有一月,沈阳旦夕之间便被建奴攻克,大军为何迟迟不出动救援,圣上········”
现在武定皇帝身上的狂暴情绪虽然已经不在,不过他已不是以前的刘招孙,刚才皇帝正在思考推演进军登莱、扫平山东时面临的大军粮草运输问题,缜密的思绪突然被眼前这人打断,心中恼怒,可想而知。
“辽东之事,朕自有打算,不必多言!”
武定皇帝不想多花精力和马士英解释,在稳固山东(至少是登莱)之前,他不会轻易渡海援助辽东,山东境内还存在数量可观的流贼残部,更别说本地豪强,现在这些势力都将大齐视作洪水猛兽,只有彻底解决掉这两股势力,齐军才可以有下一步行动。两线作战的教训足够惨痛,皇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虽然这个错误他已经犯过至少三次,三次分别为:泰昌元年进兵山东剿灭闻香教、天启元年攻打辽西、崇祯元年东征日本。
前两次分兵作战导致内部建设不足,叛乱频发,而第三次远征倭国,直接使得流贼在陕西坐大,最后差点毁灭所有。
马士英见皇帝如此决绝无情,与以前在开原时走大道的仁主形象相差云霓,心中百感交集,跪地苦求道:
“陛下!辽东可是大齐的根基!杜度狼顾鹰视,阴险狡谲,臣担心沈阳不保,何况还有朝鲜····”
刘招孙大手一挥,回望行宫寝殿,若有所思道:
“援助辽东,朕自有决断,眼下须先稳住山东,然后才能是辽东,朕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他说着身子忽然凑近马士英,几乎贴在礼部尚书脸上,一字一句道:
“朕不会再犯任何错误。”
马士英呼吸急促,拂袖而起,指着刘招孙鼻子骂道:
“罢了!罢了!眼下皇太后、太子还在沈阳受难,沈阳城中还有一众元老,翘首以盼,陛下竟为几个女人,舍弃大家!沉湎女色,不思进取!胜败乃兵家常事,京师战败,卷土重来未可知,为何沦落如此,当初康监军所言不虚,陛下不过一武夫耳!”
门口护卫的章东探头朝里面张望,武定皇帝神色不变,等马士英说完,挥手大声道:
“那不是理由,章东!”
章东以为皇帝又要杀人,连忙冲进来准备求情,武定皇帝手臂扬起,章东顿时不敢再动。
刘招孙指着地上涕泪横流的马士英,发出龙吟虎啸之声:
“京师被围,沈炼战死,王二虎殉国,吴又可殉国,康应乾杀妻弃子,他们只为护卫大齐,保全朕的性命,而朕今占据不过三州二县之地,治下百万人口,国破山河,妻离子散,有何颜面出关见辽东父老!”
章东没有说话,抬头静静望向武定皇帝,马士英也停止了哭泣。
“为何大齐要成为暴齐,朕不是要效法北齐,不是要学高欢那群疯子!杀土豪,分田地,废除私产,尽入国库,乃是为天下苍生,不过是屠刀先行,与以前并无二致!朕之所为,乃是与天下士绅、与天下贼人为敌,胜则天下不出不保暖,再无饥馑灾难,若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如真的败了,人心尽散,无可收拾!你、我、和这数万将士皆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他李献忠、张自成、杜度、朱常灜可以输得起十回八回,而我刘招孙一回都输不起!”
“马士英,念你一心为国,且饶你不死!记住,以后不得再妄论政事,该好好学学康监军,鼎力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