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桂总兵战死,朝廷再无援兵,邓将军,河曲坚持不了多久,我等该何去何从?”
“唯有战死而已。”
武定元年二月,大齐皇帝的拜把兄弟,蓟州总兵官满桂率军解救陕西,援兵如飞蛾扑火,在流贼浪潮中覆灭的无声无息。
李献忠留下两万人马继续围困河曲县城,自己则亲率主力东征,准备乘乱攻占京城,过一把当皇帝的瘾。
形势严峻,陕西山西河南三省几乎全部沦陷,尽为流贼肆虐,数量如滚雪球般迅速发展到几十万之多,而邓长雄手下残余人马,不过区区五千而已。
二月初六日,满桂兵败偏关县城,带来的蓟镇兵马伤亡殆尽,蜈蚣块令人举着满桂的总兵令旗和大纛在河曲县周围招摇喧哗,以此恐吓城中守军。
邓长雄与孙传庭等人秘议,事已至此,下一步当如何行动。
孙传庭见邓长雄已有决死之心,不慌不忙道:
“满桂轻敌冒进,自己托大,两三千人都不敢数十万流贼放在眼里,败于流贼之手也是迟早的事情,眼下陕西全境,除潼关、西安、咸阳,其余各地皆为流贼攻陷,皇帝对流贼实力应当已经有了新的认识,会派更多援军前来。”
众人都不说话,大家都知道孙传庭说的这些都是痴心妄想,朝廷自顾不暇,早就顾不上西征军额。
“西安府巡抚派人来了,说让咱们援助西安。”孙传庭小心翼翼道。
“西安至河曲的驿道都已被流贼截断,塘马是如何来河曲的?”
没人能回答王增斌这个问题,答案呼之欲出,这是流贼的计策,想要让开原军进一步分兵,便于他们各个击破。
或许,西安府也被他们攻陷了,塘马只是个诱饵。
邓长雄沉默半晌,对蓑衣卫一名情报员道:“你们下去好好审讯,看能从这塘马身上问出什么。”
果然,经过蓑衣卫一番审讯,这名自称是从西安府城被派来的塘马立即供认,他是蜈蚣块张自成的手下,西安府城通往外界的驿道驿站,都已被流贼占据,从去年年底,府城与外界便失去联系了。
蓑衣卫询问这个冒牌塘马,询问他西安城被打下来没有,塘马连连摇头,蜈蚣块在西安城下打了一场,死了好多马兵,就不敢再攻了。
眼下陕西全部落入流贼之手,邓长雄进退不得,每天都在思考开原军当从哪里突围,他还没想明白,二月十日,张自成终于对河曲县城发动新一轮进攻。
邓长雄将所有兵力集中于黄河东岸,准备应对源源不断的流民浪潮,这些时日开原军和流贼交手,已经总结出了对方作战的规律,往往都是驱赶流民在前,充当炮灰,先将官军炮子弓箭消耗完毕后,再轮流贼上。有时候,流民还要承担拆毁城墙的任务。
张自成的三万人马虽然不算很多,然而他们能很快在周围乡村县城拉拢起十几万流民,这些流民如浪潮般一波波冲刷下来,没有火器远程输出,河曲县城便很难再守住了。
邓长雄知道这次自己要死在山西,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敌人是开原军的十倍甚至百倍。
对开原军来说,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希望的战争,交战双方都没有赢家。
流贼留在河曲的两万人马继续对县城发动进攻,他们不缺攻城的炮灰,城中开原军的火药箭支在去年年底便已耗尽,一直没有补给,只能和流贼短兵相接。
相信武定皇帝对李献忠张自成他们的实力已经有了全新认识,因为按照目前的速度,要不了多久,数十万大军便要兵临北京城下,就像历史上李自成做的那样。
不出邓长雄所料,在河曲县城即将覆灭的最后几天时间里,东征流贼一路所向披靡,比官军还要厉害,沿途大小城池关隘纷纷投降,那些总兵参将老爷们立即奉李献忠为主公,引导闯军继续向东,有些人甚至给流贼充当向导,帮助劝降前面的明军将官。
就这样,李献忠几乎兵不血刃,占领山西全境,到二月底,除了宁武关总兵官秦遇吉还在顽抗,其余将官都已投降流贼了。
而秦遇吉不肯投降的原因非常简单,李献忠大军非要从他老巢宁武关过,而宁武关不仅是天下雄关,更是一座富得流油的关隘,按照流贼的德行,这趟过去估计要将这里抢个精光。
不像其他军头那样捞钱方式多样化(走私、剿匪、喝兵血),秦总兵是个老实人,老实人的潜台词是说他赚钱方式单一(只会收买路钱),所以闯军进占宁武关对这位秦老爷的影响很大。
所以无论如何,秦遇吉是绝不会离开宁武关半步的。
闯军在宁武关前遭遇了小小挫折,伤亡达到一千多人,比从陕西一路走来杀死的官军还要多一些,基本都是让秦总兵的家丁从城头射箭射死的——宁武关弹药匮乏。
最后秦遇吉手下家丁伤亡殆尽,眼见得闯军杀发了性,秦遇吉登上房顶,丢下火把,带着全家老小三十多口人一起自焚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