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亲面前,他那疲惫不堪的头可以安稳枕在双手手心,酣睡不起。
背后一阵百姓叫喊声将杨通拉回到现实。
他回头向行刑台望去。
十字街口聚集起黑压压的百姓,一眼望不见头,所有人都像鸭子似得伸长脖子,踮起脚尖。
在几千双眼睛注视下,三名身材肥硕红杨班(刽子手)提着鬼头刀上前,面朝高台之上的监斩官行礼,然后蹬蹬爬上行刑台,对着台上跪好的死囚,像宰鸡似得拨弄起他们的发髻。
监斩官乔一琦穿着件大红色吉服,头戴红绒帽,坐在一张巨大的伞下,面前桌子上摆着黑红砚台。
“犯人宋应鼎。”
“有!”
“贪赃枉法,私吞商贸三万两白银,罪证确凿!”
乔一琦伸手用朱笔在宋应鼎招子(代表犯人身份的招牌)写下一个斩字,画一个红圈,扔在地上。
一名镇抚兵捡起招子,快步跑上行刑台,刽子手扳起犯人脑袋,让他看清楚招子上的那个斩字。
“验明正身,斩!”
刽子手将宋应鼎发髻拨到一边,扳动犯人肩头。
宋应鼎被五花大绑跪倒在行刑台上,无神的望着眼前欢呼的人群。
刽子手接过台下镇抚兵递上来的椰瓢,咕咚灌下几口烈酒,噗一声把酒喷在鬼头刀上。
刽子手望向神情涣散的宋应鼎,一脸酒气道:
“这位大人,你贪了那么些银子,死十次也够了,今日送你上路,回头多烧纸钱给你,保你在下边够用,小的生来吃这碗饭的,莫要怪罪。”
四周围观百姓发出震天呼喊。
“杀了他!杀了他!”
“猪狗不如的东西,杀!”
“让他贪,杀!”
“杀!”
最后,所有喊叫声都汇成一个杀字。
杨通将头转过来,懒得多看。
最近半月以来,这样的场面他见过太多,没什么稀奇。
台上被斩首的这人,在商贸公司做账房,利用账目漏洞,贪墨贸易公司三万两银子,据说他是开原某位高官的亲戚,那高官是平辽侯麾下元老,地位十分显赫。
好在开原不搞株连那一套,否则今天杀得就不是三个人,至少得是三十个。
杨通认真观察周围百姓,希望能从人群中发现出什么异样。
掌刀刽子手顺着宋应鼎枕骨穴附近的骨头缝,“啊——”一声,猛地挥下鬼头刀。
杨通离开刑场,转身朝南街走去,走了几十步,背后传来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街面上行人很少,都跑去看杀头了。
刚走出几步,迎面闪过个镇抚兵身影,那人朝杨通打了个招呼。
“杨兄弟,怎得没看杀人?”
“吵吵嚷嚷,有啥看头,回见。”
杨通支吾一句,和那镇抚兵擦肩而过。
杨通正要继续往前走,余光瞥见那镇抚兵钲带上有一点血迹。
开原军法严苛,他们这些退伍的镇抚兵,在街面上巡逻,也要军容严整。
杨通正要提醒那人,回头看时,那镇抚兵已经消失在背后一条巷口。
“我不认识此人,他如何知道我名字?”
杨通心中觉得诧异,脚下不停,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猛地抬头,几十步外,七星楼上人影晃动。
这位开原第一神射手本能的察觉到,就在刚才抬头的瞬间,酒楼上有一双眼睛正在望向自己。杨通举起袖下铁钩,朝着七星楼大步走去。
七星楼三楼临窗雅间。
一个外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机警的放下窗棂,回头望向桌边坐着的一位年轻民政官,那民政官脸色仓惶,对满桌子珍馐熟视无睹,如同行刑台的那个宋应鼎,眼神有些涣散。
“宋大人,船已经备好,明日便走,后天有大风,他们出不了海,陆路更追不上咱们,这几日街头查的越来越严,咱在开原待不下去了。”
年轻民政官听了,脸上更显焦虑,举目四望,最后望见门口把守的几个壮汉,都恶狠狠望向他。
“曾公公,这样走了,刘招孙必杀我二弟。”
那外番商人干笑两声,像听到一个极好听的笑话。
“你在开原干的事儿,足够让你们宋家灭门。让刘招孙知道你和东厂接头,他能留你性命?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曾公公上前拍了拍民政官肩膀,低声道:
“回到京师,至少让你做户部主事。”
这时远处十字街头传来一片欢呼声,民政官脸色更加难看。
“刘招孙禽兽不如,先是把你二哥兵权夺了,发配清河,再找个理由杀你二哥,接着就是你,这是杀鸡儆猴,你们宋家帮他挣了那么多银子,现在成了被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