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连她一块骨头都找不到了。
他一直把她看成亲人,却从没真正珍惜过这个女人。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
他为何还要活着?
对岸传来蒙古人惨叫声,林丹汗的三千骑兵还被正蓝旗甲兵围攻,包围圈被一点点缩小。
蒙古人很快便将覆灭,接下来就是刘招孙他们。
他一点也不同情这些贪图财货的墙头草。
如果不是蒙古人刚才冒进,骑兵营和白杆兵也不会伤亡如此惨重。
至少,他们还能守住北岸,全身而退。
他没料到,还有这么多后金兵在沈阳等着自己。
自己的瞒天过海,究竟没能瞒过野猪皮。
难道,这就是无法言说的宿命?
不!
如果说这是宿命,
那么,义父,金虞姬……所有人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天道就是镇魂瓶镇住千万英灵!
如果天道就是建奴用三百年文字狱用愚民权术让华夏不得超生!
那,他就要破了这天道!
或许,我也终将如浑河野草,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然而,
虽千万人,吾往矣!
蹈死不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才是穿越者的宿命!
东方既白,刘招孙缓缓站起身。
北岸,只剩下最后一千五百多人。
刘招孙忍着疼痛,翻身上马,手上多了把雁翎刀,那是李昱辰留给自己的念想。
“能战者,渡河,随我去救浙兵!”
刘招孙蓬头垢面,全身都是血迹,他嗓子嘶哑却在竭力呼号,如辽东平原上的一颗野草。
他拎着雁翎刀,策马走上浮桥。
正蓝旗、两黄旗的巴牙剌磨刀霍霍,弓手们将重弓拉满,上千双眼睛盯在刘招孙身上。
长坂坡前救赵云,喝退曹操百万军!
秦建勋抹了把脸上血污,大吼一声,跟着第二个走了上去。
八百多名白杆兵举起藤牌跟在秦建勋身后。
开原骑兵营最后五百名骑手,拍马跟在刘总兵身后。
刘招孙踏上浮桥。
嗖嗖两支重箭擦着脸颊飞过,伤痕累累的脸上,又增添一道血淋淋口子。
刘招孙举起弓,用负伤的左手挣扎着将弓握住。
右手从箭插里取了支箭,搭在弦上,拉了一下,没有拉开。
一群巴牙剌在对岸哈哈大笑,几个弓手又要张弓射箭,被巴牙剌拦下。
今日,他们要好好消遣这个杀害八旗无数勇士的尼堪将领,让他生不如死。
两只重箭落在战马蹄前,马儿受惊,扬起前蹄,刘招孙摔落马下,脸上身上都是尘土血迹。
两名亲兵上前要将他扶起,刘招孙挥了挥手,用力拄着雁翎刀,艰难的爬起来,抬头望向对岸。
南岸一片哄笑,一名汉臣推开前面的后金兵,走上浮桥,他面目愤怒,张弓取箭就朝这边瞄准。
忽然。
北岸远处山谷隐隐传来蹄声。
所有人都望向北方,刘招孙策马回头,也朝北边望去。
等看清楚来人,他刚刚燃起希望的眼眸又立即灰暗下去。
“刘招孙!你这狗贼!你害死大金这么多人!你的末日到了!你那点阴谋诡计瞒不了大汗!看看你身后!镶蓝旗主子们回沈阳了!不用本官射你,主子们也会杀了你!哈哈哈哈!你杀了我兄长,我要把你绑在马上,从沈阳拖到赫图阿拉,把你拖成碎片!把你骨灰装进瓶子里,收进镇魂瓶!让你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刘招孙望着南岸咒骂不停的佟养性,眼中充满轻蔑,忽然怒目而视,劈掌朝佟养性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然后,他策马转身,朝北方奔去。
两里之外,两个背插三角小旗镶蓝旗哨马滚滚而来,身后一片烟尘,隐隐跟着无数精骑。
刘招孙仰天大笑:
“阴魂不散,镶蓝旗终于追来了!”
他笑了两声,忽然大吼道:
“既然一切是从浑河开始!那就让他在浑河结束吧!”
浑江流入辽河平原,被称为浑河。
刘招孙的故事,从浑河开始,或许,也将在浑河结束。
“杀!”
他拔出雁翎刀,拍打马腹,望北奔去。
身后五百精骑大声叱咤,拍马疾驰,举起残破兵刃,朝向对面镶蓝旗毅然杀了过去。
秦建勋望着骑兵营绝尘而去的背影,知道刘总兵不愿落入建奴手中,一心求死。
白杆兵伤亡殆尽,秦家一门忠烈,父亲大伯都在辽东战死,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