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兵使了个艳色,两个甲兵拎着重刀站在这位辽镇炮手后面,监视这人一举一动。
“你一个人就能发炮?”
李永芳满腹狐疑的望着眼前这个一脸殷勤的辽镇炮手,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主子,可以的,奴才天天在沈阳城头打炮,你可以问问丁参将。”
“你一人怎么清理炮膛?”
李永芳招呼两个甲兵上前,其他炮手也都不约而同朝毛云龙看来。
丁参将对李永芳摇了摇头,低声道:
“我不认识此人,面生的紧,都是熊廷弼从别处招来的,不是咱们的人。”
他还要再说什么,旁边的莽古尔泰早已等不耐烦,对李永芳大声道:
“赶紧让他开炮,大汗派人来催了!”
李永芳顺着四贝勒目光望去,两名背插黄色三角旗的戈士哈正穿过遍布尸体的护城河,匆匆朝北门赶来。
李永芳被这样一打岔,也忘了刚才要说什么,只见毛云龙举起一根三尺多长的木棍,木棍上绑着羊毛,使劲捅进炮膛,不停转动木杆。
在众人注视下,他动作颇为熟练,拿起木架旁边靠着的长柄火药勺,从木桶中盛起火药,连续朝炮膛里装了五勺,然后用装填杵压实。
接着他将木送子(炮弹和火药之间的木质隔片)用装填杵推进炮膛。
这一套动作做起来颇为熟练,一个人装填速度比两人装填也慢不了多少。
旁边莽古尔泰和李永芳都是微微点头,总算有个做事靠谱的奴才。
等做完这些,他站在原地,对李永芳问道:
“主子,打霰弹还是球弹?”
不等李永芳回话,旁边的丁碧怒道:
“废话!当然是球弹,正蓝旗就在白杆兵盾阵旁边,你想打到主子不成?”
毛云龙连忙点头,转身在炮架旁边的地上抱起个三斤重的铁球,站在一个木箱子上,吃力的将铁球塞到炮膛中,有用装填杵对立面轻轻捅了下。
接下来就是瞄准目标,毛云龙从木箱里拿出个类似回旋镖的尺子,学名叫做四分仪,这个时代炮手,稍稍专业一点的,都用此类测具进行瞄准。
“主子,朝哪里打?”
早在旁边等得不耐烦的莽古尔泰快步走到炮手身边,指着两百步外的白杆兵盾阵,用生硬汉语道:
“打盾阵,打碎南蛮子!”
李永芳也凑到大将军炮旁边,仔细打量这个形迹可疑的炮手,两个甲兵心领神会,走到那炮手身后,冷冷注视着这个话痨炮手。
“哦哦,那样就要调一下,咱们平时都是对着护城河这边打的,打完还要去河边扛炮子,打的远了,走路累的慌,主子,你们等一下。”
毛云龙说罢,也不顾身后两个不怀好意的真夷甲兵,哼着小曲儿拎起一把铁锤,将炮身下面的三角小木楔子用力锤了两下,这个木楔子的作用是用来调节大炮仰角,这个时代的火炮发射轨迹基本都是抛物线,仰角与射程密切相关,通过调节仰角,就可以调节炮弹的最终落地。
毛云龙又抡起锤子将另外一门大将军炮的木楔子也锤了两下,然后又用手指对着远处白杆兵盾阵比划了一下,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道:
“主子,好了,可以开炮了。”
李永芳满腹狐疑的望着眼前这个炮手,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四贝勒,要不叫咱们炮手上来看看,他们虽不知道这些火炮的用药多少,但射程这些东西,想必都是一样的。”
莽古尔泰对这个包衣奴才颇为不满,摆摆手,正要说不必麻烦。
这时,城头跑上来两个戈士哈,李永芳一眼便认出,这是大汗身边的奴才,其中一个还是后金巴图鲁。
两个戈士哈见众人还在磨磨蹭蹭,大声道:
“四贝勒,大汗有令,让你们正蓝旗继续攻打,务必破了盾阵,否则,和镶黄旗一样,牛录额真斩首!”
莽古尔泰心里有些慌乱,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违抗大汗王令,只是他实在不想带正蓝旗继续攻打那些白杆兵,他不想再损失几千人马,最后落得像阿敏那样。
“你们回去告诉大汗,等炮击过后,我就下去率兵攻打,一定会把这群白杆兵全部杀光。”
说罢,他用生硬的汉语,对那炮手大声吼道:
“开炮!”
莽古尔泰话刚落音,炮手握着跟燃烧的火把,伸向大将军炮尾端的炮捻。
李永芳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对炮手道:
“毛文龙是你什么人?”
那炮手头也不回,点燃炮捻,笑呵呵道:
“他是我兄长,他来援辽了,就在东门。”
李永芳连忙对甲兵大声叫道:
“快把炮捻砍断!”
两个甲兵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