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之夜的月光格外明亮,郑微站在偏殿的窗棂前抬头仰望夜空,叹了口气,近子时了。 显阳宫正殿里的其他人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士族们之前并未收到任何傅氏余孽进京的消息,所以开始以为这是周帝换了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像对付傅氏那般采用雷霆手段对付士族,众人纷纷猜测周帝要拿哪家开刀,或者是…… 众人见出身琅琊王氏的中书令王灿稳坐泰山心里才踏实了些。 如今过去两个时辰,并未见周帝有何举动,反而是脸色越来越沉,想来余孽行刺是确有其事了。 即便周帝还有何其他算计,这许久各家必定已经收到消息动了起来,若他们被扣在宫里时辰久了,京都势必会陷入一片混乱,甚至还会引起兵变。 周帝如今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对抗所有士族,也承担不了那份后果。 就在众人心里越来越淡定的时候,拓跋宇越来越焦急,已经耽搁了两个时辰,若今晚计划失败,以后再想离开就难了。 拓跋宇为了让自己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端了面前的酒盏啜了一口,自然的扫视了殿里众人一眼。 只见荆州刺史谢晖长子谢晟独自饮酒并不与人交谈,拓跋宇不由好奇地看多看了他两眼,谢晟竟然敏锐的察觉到有人窥伺,飞速而警觉的看了过来。 拓跋宇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对方眼里的慌张,不由笑着端起酒杯遥敬了一杯笑着一饮而尽。 月初时,韩道远,谢晖都各自回了九江,荆州,今日周帝特意恩赐留京的韩家四位郎君与谢家长子替父参加中秋宴。 这等殊荣只有身为辅政大臣的韩谢两家才有。 只是不知道,过了今夜在座的人里会少了谁呢? 果然不出众人预料,子时初,越统领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附在周帝耳边轻声道:“京里各家都派了人守在宫门口,士族们已经派出几波人出了内城,光禄寺那里也扛不住了。” 周帝闻言沉默一瞬,后才沉声问:“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那人一入宫廷便失了踪迹,宫里应是有人帮助。” 越齐统领惭愧的低了头。 “既然他躲起来了,那便想办法隐他出来!开宫门,放众臣及家眷回府……”周帝威严的双目盯着越齐,声音清淡中带着丝丝寒意;“严查!” “喏!” 越齐领命而去。 很快就高寒领着小监来传旨意,各府官眷可以回府了。 出了显阳宫,到宫城城门还要经过三道宫门,每道宫门都有一队禁卫军把手,拿着花名册挨着排查各家人员。 郑微一家出了宫城登上郑府的马车时已是子时末了,郑家父子三人一辆马车,郑微与祖母,母亲同车。 马车还未走出丈许,便听得前面一阵骚动,很快十来个侍卫簇拥着谢晖长子谢晟又进了层层深宫。 从马车里望去,月光洒落仓皇的背影上,那般萧索凄凉,郑微觉得他可能再也走不出来了。 风雨欲来风满楼,安稳了不到一年的建康城又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了! 郑微半眯着半倚在车壁上,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晃动。 长公主以为她太累太困要睡着了,轻轻拿了薄毯给她盖上,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脸。 郑老夫人看着孙女欣慰的同长公主道:“咱家女郎也长大了,看事情越发周全,做事也很沉稳,没了往日的跳脱,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马车出了宣阳门一路往西,快走到六桥时,突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众人顿时大惊,连忙潜人下车察看,只见与此隔了一条街的西市那边烟尘滚滚,不时还能看到有火苗窜到天上。 很快有仆从跑来禀报:“回夫人,西市走水了,那边乱套了,此地离西市太近,怕有人跑来冲撞了马车,老爷吩咐赶紧回府。” “官府可有人来处置了?”郑老夫人边回马车便问。 “回老夫人,已经有人去禀告京兆府,很快就有人来处置了,各家也都闻讯赶来灭火了。” 听了仆从的回话,郑老夫人她们才放心的回了马车。 马车路过一条窄巷时,远远能看到巷子尽头西市燃烧的熊熊火焰。 突然,一声婴儿啼哭声传来,虽然掩盖在周边的噪杂声中,郑微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 她倏地跳下马车,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微儿!”“你去哪儿?” 郑老夫人和长公主大惊,连忙追问。 “祖母,母亲,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回去吧!” 郑微只喊了一声,便跑进了对面黑漆漆的巷子。 前面马车里的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