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鸢被靖南王带出了私牢,对方拨了一院子的丫鬟婆子伺候她,还给她请了名医医治身上的伤。
他时不时会来看她,找她说会儿话,问她叫什么?多大了?哪里人?为何要做杀手……
程鸢大多数时候都不理他,一方面是真的不想说,另一方面,她也不会与人周旋,担心说多错多。
他每次来看她也不会待很长时间,大多只是坐一刻钟就走了。
他如今应该是在怀疑她是不是他的孙女,至少在查清楚这件事情之前,他应该不会再对她下手。
程鸢借此机会休养身体,想着身子恢复后,总会找到再次刺杀他的机会。
如此又过了月余的时间,程鸢在牢中被打断的骨头愈合得差不多了,她终于能下床走路。
她迫不及待地想试试自己的武功可有退化,却牵动了身上的伤,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她皱了皱眉:内伤和外伤让她的身体变差了许多,武功虽然还在,却没有足够的力气使出来,她现在这个样子,莫说是刺杀靖南王,想来连近他的身都不能……
抬眼看到一双熟悉的鹿皮靴,程鸢立即站了起来,满眼防备地看着对方。
“这般着急练武,是还没歇了刺杀本王的心思?”
程鸢手上没有利器,有的只是方才折的一根树枝罢了,她握紧了,道:“你是逆贼,我杀你是天经地义。”
“可本王也是你的祖父,你若肯认我,先前的一切,本王都不与你计较。”
程鸢等他这句话许久了,便顺着他的话演了下去:“你是我的祖父?”
“本王有个孙女,幼时走丢了,先前找回来一个,却是弄错了,”他看着她,眼里的慈祥不像是装的,“幸好你来了,或许,你才是本王的孙女……”
“你凭何认定我是你的孙女?”程鸢道,“万一我不是呢,你是不是还要杀我?”
“本王很喜欢你的脾性,若这次依旧是本王认错了人,只要你肯乖乖扮演本王的孙女,本王自然也会好生待你……”
果然对方并没有打消对她的疑虑。
程鸢自这之后自然乖顺了许多,生硬着喊靖南王祖父,一点一点地拉近两人之间的“祖孙情”。
平心而论,靖南王待她确实不错。她偶尔也会有些许的动摇,但想到即将爆发的战事,她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终于,在她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一次与靖南王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靖南王准备攻略下一作城池前,他带程鸢去了王陵,去祭祀靖南王的儿子,她的“父亲”。
程鸢先前设法要了些首饰,其中有一支簪子,她偷偷打磨得锋利,若能找准命门,便能一击致命。
于是她在跪拜时忽然发难,拔下簪子朝靖南王刺去。
只可惜她虽刺中了对方,可惜并未伤及要害。
靖南王只受了些皮肉伤,她被冲上来的护卫按住,靖南王失望地看着
她:“本王说过,只要你肯假扮本王的孙女,本王自会好生待你。今日带你来祭祀,你倘若愿意认下,日后本王便拿你当亲生孙女一般对待,可惜你不识好歹,实在太叫本王失望了……”
程鸢已然认命,只可惜她口中没了毒药,不能自戕,不知道接下来对方会如何折磨她。
“本王早就知道你是太子的人,只不过本王很喜欢你的性子,所以才给了你活命的机会,你既不要,本王也不会强留,”他不再对她仁慈,冷冷地吩咐道,“带下去,明日杀了祭旗。”
她被关回牢中,等待明日出师前被斩杀。
这样痛快的死法,比她想象的好一些,至少知道明日便是自己的死期,不会受太多磋磨。
她平静地等待着,夜深时,忽然听到松土的窸窣声。
睁开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追寻而去,竟是与她一同来此的暗卫,挖通了密道来救她了。
绝境逢生,便是如此了。
次日,靖南王大军迟迟没有出兵,倒不是因为找不到程鸢来祭旗,而是因为……靖南王于昨晚暴毙而亡。
程鸢用簪子伤了他,伤口虽不致命,但是她将先前一直藏着的用来自戕的毒药涂抹在上面,那毒药见了血,加上对方一时不察,自然也就无力回天了。
离开之前,程鸢向靖南王府的方向遥遥望去,回想这些日子的“祖孙之情”,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嘘叹一声,只盼他所疼爱的孙女,如今在这世上的一隅好生的活着。
此番回京,已是半年之后。
因她是这次刺杀行动的最大功臣,由太子说情,陛下降恩,大理寺便免去了她的罪责。
她亦得到了一笔十分丰厚的奖赏,这笔奖赏足以让她和家人下半生过得很好。
褚瑶觉得她不必再做暗卫这么辛苦的事情,推荐她去宫里的司仗局,从司仗女史做起,这样至少在身份上,能与柳太医更为相配。
虽然柳太医并不在乎,但是做宫中女史,确实比做暗卫要更安全一些。
若是以前,她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从未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太重,可如今有了牵挂,反倒惜命了起来。
况且她在这次暗杀行动中,两次险些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