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其实你不发疯的时候,人还挺好的……”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裴湛推了一下她的脑袋,“孤困了,睡吧。”
什么叫他不发疯的时候人还挺好的?
他什么时候发过疯?
不过是偶尔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尤其是遇到与她相关的事情。
他也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会变得不理智,比如今日在陆家听到她怀孕的事情,旁人说她怀了陆少淮的孩子,他竟真的怀疑起她来。
如今想想,他理应先去询问洪杉和程鸢才是。一时冲动说了些刻薄的话语,伤人伤己,惹得两人都不痛快。
脑中又不由回想起那会儿在厢房中,他推开门看到她将自己淹到水中的那一幕,如今想来还是有些后怕。
她究竟是一时起意?还是被他逼得太狠了所以生了自绝的心思?他拿不准,所以才会主动让步,许她几分自由,免得她真的想不开……
两人各自装着心事睡去,至于睡不睡得着,却是不一定了。
褚瑶很困,甚至困得脑仁涨疼,却仍是难以入眠,辗转翻身之际会惊动了儿子,小人儿只要嘤咛一声,裴湛便立即轻拍几下,小人儿便又接着睡了。
想来他睡得也极浅。
后半夜不知何时才混混沌沌睡去,后来迷蒙中怀中被塞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她才惊醒。
外面尚还是一片黑幕,裴湛却是起床要走了。
他把鸣哥儿塞进了她的被窝里,就着昏暗的烛光窸窣穿好衣服,回头看她时,她又闭上了眼睛,便也没有说什么,吹灭了蜡烛便离开了。
褚瑶搂着儿子约莫又睡了两个时辰才起。
是鸣哥儿先睡醒的,褚瑶睁开眼睛时,他正安静地坐在床上玩他的竹球,不哭也不闹,看到她坐起身来时,还冲她咧嘴笑。
褚瑶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他坐着的地方,果不其然,热乎乎湿漉漉的一片,这小人儿又尿床了。
幸而这里暖和,又有温泉,褚瑶扒下他的尿布,抱着他下了床,跻着鞋子往汤池所在的厢房走去。
蹲在池边小葱蘸酱似的把小人儿往池水里蘸了蘸,小人儿新鲜极了,两条小腿在水中踢踏着,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上半身的衣服,小嘴咧着咯咯直笑。
褚瑶见他玩的开心,索性便将他上面的小衣服也脱掉,抱着他一起入了汤池中。
侍奉的丫鬟听见水声,忙冲了进来,见她又入了池中,便焦急喊道:“褚娘子快些上来,殿下说娘子怀有身孕,不能泡温泉的……”
褚瑶却并不在意的样子:“没事的,你莫告诉他便是。”
小丫鬟急坏了:“娘子快些上来吧,若你有什么闪失,奴婢们可担待不住。”
褚瑶本不想理会,但扭头瞧见她们急得跪下了,也不好叫她们为难,只得从池子中走出来,抱着鸣哥儿去换衣服了。
庄子里的人已经按照昨晚柳太医留下的药方抓好了药
,小火慢煎着,等褚瑶换好衣服后,那碗安胎药就呈到了她的面前。
褚瑶面无表情地喝下,据柳太医说里面加了些止吐的药材,不过效果好像并不理想。药才喝下去不到一刻钟,褚瑶便觉胃里翻涌,赶忙跑去外面,俯身大吐起来……
鸣哥儿不明所以,迈着小腿追了过来,见她吐得厉害,许是吓到了,哇哇大哭起来。
褚瑶只得忍耐着不适,蹲下身来哄他。
小人儿哭的眼泪成河:“娘亲……娘亲不生病……”
“娘亲没有生病,”虽然他人小,但是褚瑶还是认认真真和他解释,“娘亲只是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宝宝,小宝宝太调皮了,娘亲才会这样的……”
小人儿好像听懂了她的话,抽噎了几下便不哭了,转而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肚肚……宝宝……”
“是啊,娘亲肚子里有个小宝宝,”褚瑶低声叹气,把他当成一个小大人来倾诉,“只不过娘亲还没想好要还是不要?”
“妹妹……”
“什么?”褚瑶愣了一下,“鸣哥儿,你方才说娘亲肚子里是……”
“妹妹,妹妹……”鸣哥儿雀跃地蹦跶起来,口中虽然含糊着,却能听得出来他一直在喊“妹妹”。
长辈们都说,小孩子的眼睛可以看到大人看不到的。
虽然只是无稽之谈,但是褚瑶心中竟有几分动摇:倘若真的是个女儿,那一定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吧。
吃罢了早膳,褚瑶牵着鸣哥儿的小手,在庄子里随意闲逛。
冬日草木微弱,偌大的庄园里空旷而清朗,零星能见到几个人在打理草木,修缮廊庭水榭。
褚瑶几乎花了半个时辰才将庄子勉强逛完,庄园的大门就在前面,她想起昨晚裴湛说她可以随意出入,于是便试着往外走去。
果真大门的守卫并不阻拦,只是程鸢跟了上来,问她想去哪里?
褚瑶说哪里也不去,只是出来瞧一眼就回去。
庄子外面是一片空旷的草地,被一条小路劈成了两半,再往前便是一条还算宽广的大道,能容两辆马车并排而行。
这里远离喧嚷,僻静悠远,确实是个休闲的好地方,只是她心里不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