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落,章亚岚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一边哭一边朝赵向晚走过来,伸出手拉住她呢子大衣的袖口,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赵向晚……"
赵向晚忍耐地看一眼她牵住自己袖口的手:“需要我做什么?”
赵向晚的态度有些冷淡,但一个宿舍上下铺住了近半年,章亚岚知道她外冷内热,只要坦诚以对,其实并不难相处。
章亚岚的满腔心事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赵向晚,明天考完试之后你能不能陪我回一趟家?我想让你帮帮我妈。"
赵向晚抬步向上,领着章亚岚来到三楼开水房,离宿舍楼熄灯还有半个小时,这里安静而冷清,只有一盏日光灯亮着。
赵向晚问:"怎么帮?"
章亚岚的泪水已经止住,但声音里还带着鼻音:“我想让我妈离婚,可是她一直不愿意。你不是能通过微表情识别谎言吗?我想知道我妈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想帮助她。"
赵向晚有些诧异地扫了她一眼。
九十年代初人们的婚姻观念还是:离婚对名声不好、凑合凑合过一辈子。如果有夫妻闹离婚,单位的人都会劝他们为了孩子再忍忍,离了婚孩子要么没了爸、要么没有妈,多可怜啊。哪有孩子劝父母离婚的?
赵向晚摇摇头:“这是你们的家事,外人不能参与。”章亚岚神情焦灼,语速很快地解释着。
“我是独生女,爸爸在建筑公司工作,底下管着不少工人。妈妈以前在国营商店当营业员,因为改制搞承包下了岗,没再工作,在家里做饭收拾屋子。
从我上高中开始,爸爸赚了钱人就飘了,整天喝酒,回到家拿我妈没生儿子这事闹腾,把我妈打得头破血流。我妈一被打就哭,我一劝她呢,她就怪我不是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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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章亚岚眼神悲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以前我们一家三口平静安宁,可是自从我爸赚了钱、我妈下了岗,日子就变得不一样。我妈现在入了魔,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生儿子才遭了嫌弃,每天过得像个罪人一样。她还求我爸,说只要不离婚,我爸想干什么都可以,哪怕他在外面生了儿子,她都没有怨言,将孩子抱回家来上户口、她来养。"
赵向晚听得头痛。
审讯汪乾坤的妻子曹彩雁的时候,曹彩雁口口声声说丈夫之所以出轨都是小三的错,只要消灭了这些不要脸的女人,家庭就能得以保全。现在章亚岚的母亲更是卑微到了极致,只要不离婚,甚至愿意抚养小三生的孩子。
是什么,让女人在婚姻中将“自我”扭曲成这样?赵向晚叹了一口气:"连你都劝不了你母亲,我又有什么办法?"
章亚岚的眼中有着深深的钦佩、浓浓的信任:"你不一样,你是赵向晚啊。你帮周老师找到被拐的宝宝,又帮许警官侦破了无头女尸案,得到校长表彰,你那么厉害,肯定能够找到我爸妈之间真正的问题。我是他们的女儿,情绪容易被牵动,很多事情看不清楚。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赵向晚依然有些犹豫。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章亚岚的父母之间积怨已深,不管是修复夫妻感情,还是干脆利落离婚,牵扯的东西都太多。赵向晚虽然早慧,但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介入同学的家庭问题不合适。
看到赵向晚犹豫,章亚岚颓然地垂下双手,轻声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说完,章亚岚没有再继续央求,走出开水房,走过长长的走廊,推开宿舍门走了进去。
走廊的日光灯用得久了,灯管有些发黑。光线昏暗,章亚岚双肩下沉,腰杆没有立直,走路的步伐有些拖沓,看得出来心事重重。
赵向晚内心被什么触动。初中班主任梅心慧老师的面容忽然闪现在眼前。
赵向晚小学毕业考试考了双百分,她知道养母钱淑芬不会让自己继续读书,于是拿着成绩单找到黄田乡中学,向初一年级组组长梅老师求助。
见到梅心慧老师的时候,赵向晚心中忐忑不安,虽然有读心术能够听到她内心的同情与怜悯,但准确来说,赵向晚还没有
来学校报到,算不上梅心慧的学生,帮与不帮全在她一念之间。
面对赵向晚的求助,梅心慧完全可以拒绝的。
赵向晚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子而已,能不能读书与梅心慧有什么关系呢?要让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同意女孩子继续读书、承担起这个女孩子的学费与未来,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可是梅心慧耐心地听赵向晚说明情况,丝毫犹豫都没有,主动联系小学校长、赵家沟村委会主任、妇联主任,带着这些人一起到了赵向晚家里,对钱淑芬、赵二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承诺承担学费,赵